罗伦感叹一番之后继续说道“这次罗某人我赶来吴桥本是为了私事,谁成想在这小城之内还能得遇高人,不知高人您尊姓大名,还请赐予在下闻听”说罢又是一揖
谢宇忙也回礼道“在下谢宇,并非什么高人,罗兄谬赞了,听罗兄说这次来吴桥乃是有事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谢兄有所不知,我乃是江西来的举子,半路途中遇到那袁大茶壶从官军手里偷买人口,罗某见那姑娘可怜便想着出手相救,谁承想那姑娘却想着寻她那还困在官军中的妹妹,我相劝不住,于是一同前往,谁知到了军营,那袁大茶壶却早已抄近路等在了那里,我乃一介书生纠缠他不过,只得一路随行至此,我见谢兄随那鸨儿同来,莫非也是为得此事?”罗伦解释道
谢宇一听顿觉有些尴尬,忙解释道“谢某只是好奇,哪知那赵妈妈诓骗我说那女子是他夫君从客商手中买来抵账的,我若知道实情也不会和贤兄你有此一叙了”
“那是自然,那鸨儿怎敢与你说人是从军中买的,那支官军乃是朝廷征讨两广逆匪的钦兵,他们破了大藤峡那匪人的山寨,便在其内随意烧杀虏掠,那姑娘便是从广西虏来的,罗某听其自己言说,她本是土官之女,当初梧州城破,贼人杀了她的父母将其虏到贼寨,谁成想没过多久贼寨却又被官兵打破,她本以为能与妹妹归城生活,不想那官兵行事竟与那些匪人无二,遂又将二人虏走,行至半路途中有官兵贪财偷偷将其倒卖给了袁大茶壶,这贩卖人口本来无事,但这姑娘本是官家出身,虽说空口无凭但既然被那军队掳去便也需押解京城听圣上旨意发落,岂能由那官兵私卖给他人”罗伦摊手道
谢宇闻言有些不由气恼,心说真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世道官匪不分,好端端的人说卖就卖,真是荒唐
心想至此谢宇不由起身走到门边喊道“吴德!你去唤那赵妈妈来,让她将那买来的女子也带来,我有话问她”
吴德在门外应了一声忙迅速去叫人,过了没多久门外脚步声大作,未几大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老鸨赵妈儿,赵妈儿此时显得有些不安,跟在她身后的是一名少女,身高也就现在一米五出点头,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件水绿色的袄裙,脸上不施粉脂,肤色有些重但是显得很是健康,小圆脸,五官精致可人,却偏偏生了一对剑眉衬得整个人英气非常,虽然年岁不大却是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谢宇一看便心生怜惜,心说这姑娘满打满算也就十五岁的样子,这帮孙子太畜生了,这哪下的去手嘛
于是谢宇压着火气一指那丫头,冲着身前的赵妈妈问道“赵妈妈,我问你,她是何身份,你可知道?”
赵妈妈见谢宇脸色不善,便硬着头皮回答“这丫头是在下夫君花了整整纹银十两从他人手里买的,卖身契尚在,随时可以取来对证”
谢宇听罢也不搭理赵妈儿,只是转头对着那丫头问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如实的跟我说,只要你说实话,这里自然有人肯为你做主”
那丫头闻听谢宇说有人肯为她做主不由得面色大喜行了一个万福道“小女谢过这位公子,小女本名李唐妹,本是广西贺州人氏,天顺七年随父亲李佑泽去了梧州城,父亲本是梧州城的推官,哪知上任的当年梧州城就被匪人攻破,父母皆被贼人所杀,小女和小妹也都被匪人掳去,困在贼寨中天天给那贼人生火做饭打扫庭院,好歹也是保全了性命,后来官兵攻破了贼寨,小女和妹妹本以为就此可以安顿下来,谁成想那官兵比那贼人更加的蛮横,不由小女分辨,便挟持小女姐妹二人说要押解到京城听候发落,哪知半路途中被那袁大茶壶看中,官兵贪财便将小女卖于了他,他嫌我妹妹年岁尚小便没有一并买下,公子,小女现今不想和那袁大茶壶纠缠,只想公子帮小女做主,还小女一个清白之身,好让小女我能快些去寻那失散的小妹”说罢李唐妹的眼泪扑簌簌的便往下滚,看的谢宇一阵的难受
“大胆的赵妈!偷贩良家妇女,你该当何罪!”谢宇一拍桌子吼道
赵妈儿听到谢宇义正言辞的呵斥,登时吓得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就势往地上一跪,旋即才想起了这谢宇并不是什么官人,哪里有资格向自己问罪,忙又一个骨碌站了起来却又不敢发作,只能苦着脸道“谢义士,你可休要听那穷酸的鬼话,这丫头早和那穷酸串通一气,这是要让我这十两纹银打了水漂啊,谢义士,此女的卖身契尚在我的手中,不信请义士您看”说罢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纸双手递给了谢宇
谢宇将卖身契接到手中一看,上面写的无非是李唐妹自愿卖身一类的套话,底下还有她的签字画押,于是谢宇将询问的眼光投向了李唐妹,心说你李唐妹既然说是被官兵偷卖的,那这卖身契却是哪里来的
李唐妹见谢宇看向自己忙用衣袖拭去泪珠道“这卖身契是那些官兵一早写的,还逼我们在上面签字画押,不签便会挨打,还不给饭吃,小女和妹妹都签了,若是不签小女万难撑到如今”
谢宇心说,那些个官兵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回想起以前的解放军不由心生叹息,还是新社会好啊,现在这个事情很麻烦,若没有这张卖身契便是那赵妈儿没理,若是有了这卖身契便是李唐妹再有道理也是百口莫辩
看着谢宇面有难色,赵妈儿眼珠一转来了精神道“谢义士,赵妈儿我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按理办事,按契履约,这丫头之前是什么身份,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行,但这卖身契上白纸黑字的还有她的画押,这合着不能有假吧,就算上了衙门,也是赵妈我的理不是?”
谢宇看着赵妈儿缓过神儿来的德行就恨得慌,趁赵妈不注意谢宇将那卖身契放在桌子上推向了罗伦道“罗兄,此契上面这句话似乎有些含糊之处,罗兄你学富五车,麻烦帮兄弟解释一二”谢宇边说边转过头去对着罗伦挤眉弄眼
罗伦何等的聪明,只见他左手接契右手便很自然的去拿手边的茶壶,似是一个不小心茶壶撒手掉在了桌上,一茶壶的水一滴没糟践全浇在了契约之上
“诶呀,诶呀,罗某不小心,是罗某不小心了”罗伦边说边拿袖子对着卖身契便擦,纸质的卖身契被水一泡本就有些糟了,罗伦这一擦连字带纸瞬间一片狼藉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赵妈觉得不妥却来不及反应,此时方才明白过来,正欲绕过桌子去抢那一纸契约
谢宇哪能给赵妈儿机会,赶忙作势一把抓住了桌上的契约道“罗兄!你这也太不小心了,这契约哪能这么擦,要拿去晾,晾!你知道吗?!”
说罢谢宇扯着契约一用力,这契约便从当众被一扯两半,罗伦抓着一半还在擦拭,谢宇则攥着另一半假装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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