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着凉了,没什么大碍。”黎琼觞喝了一口驱寒的药茶,道,“天凉,难免会偶感风寒。”
萧静姝的手掌贴在黎琼觞的额头上:“没有发热,还好。先喝着药茶驱驱寒气。”
“若是不好,我们就休息几日。越往四姑娘山走,天气就越凉,可要注意着防寒才是。”萧静姝依偎在黎琼觞的胸膛内,开口道,“简直跟我们去的不是四姑娘山,而是阴气森森的鬼界一样。”
黎琼觞抚着萧静姝的发丝看着棋盘:“鬼界……”
“我乱说的,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鬼界。”萧静姝道,就算是有鬼魂,这偌大的尘世,也不是鬼界该存在的地方,地府才该是其所在。
“姝儿,你提醒了我了。我之前,见过这种棋局。”黎琼觞道,他在逍遥王的手札内见过。
只是当时他在找的不是这东西,只草草的浏览了一眼,以至于这棋局如今出现,他一时竟没发现,只待萧静姝一语点破,黎琼觞道:“修罗局。”
萧静姝见自己目的达到,只安心在黎琼觞怀中窝着,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修罗局,更不知道逍遥王的手札内记载过这种棋局。
这种棋局,昔日她见慕寒锦摆过。
不,与其说是她见过,不如说,这就是当日慕寒锦当着她的面没有自弈完的那一局残棋。
这个时候再提起慕寒锦,她不知黎琼觞会有何想法。毕竟慕寒锦已经死去许久了。
慕寒锦这个人,死了都要给她留下麻烦。尽管她知道慕寒锦的魂魄不可能在世上漂泊,但是她内心觉得慕寒锦颇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意味。
“前方就到了镇上了,庄主,我们要停下来休整一晚吗?”驾车的暗卫请示着黎琼觞。
黎琼觞道:“休整一晚。”
谁知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个不怎么美妙的消息:“庄主,前面不适合留宿。那处乃是一座死城,着实无法作为落脚之地。我们尽快赶路,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城镇。”
“哦?死城?大楚境内,还有死城?”黎琼觞勾唇一笑,他若有所觉,“这路怕是赶不成了。”
“爹爹,有鬼气,好多鬼气。”黎云缈望着黎琼觞,听着小鬼们的汇报,他下意识的动用了阴阳眼,“厉鬼绕城,大多刚死,看起来弱的很。”
“他们在干什么?”黎琼觞问道,暗卫能活着走出来,证明这些厉鬼尚有理智还在,也知杀孽不宜乱造,他们为何不追杀害了他们性命的人,反而留在这里徘徊,是在等杀了他们的仇人回来?
“他们在看着我们这个方向。”黎云缈无法用详细的语言描述厉鬼一同看向同一个地方的诡异景象,他道,“现在都跪在镇子口,在求我们过去。”
“若是不过去,他们也冲不过来。他们被束缚在死地,离不开那个镇子。”黎云缈转述着善鬼的话,“爹爹无论避不避开,他们都是麻烦。”
“绕路走怎么能算是麻烦?我们本就和他们的死没什么关系。”萧静姝不理解的问道,“我们愿意帮他们,是我们看在情面上。我们不帮他们,他们难道还要因此记恨我们不成吗?”
“他们是鬼,鬼怪的想法,或许就是如此极端。”黎琼觞道,“那为何帮了,也是个麻烦?”
“帮他们,便要用到昆仑剑,我还没有学会怎么使用它,倘若用错了,或许会伤到爹爹和娘亲。”黎云缈道,“爹爹和娘亲也要平白沾一身业障。”
“整座镇子都被设下了转嫁之阵,但凡出一点儿的差错,后果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黎云缈一五一十的转告着善鬼的话,“所以麻烦。”
“若是,将他们直接除掉呢?”萧静姝抬眸盯着空无一人的桌子旁,“他们已经尽数成了别人摆弄我们的棋子,甚至对方铺好了路只给了我们两个选择。我偏偏,不想走他给的任何一条路。”
黎云缈眼中原本神态平静的善鬼竟是笑了起来,他甚至听到了善鬼轻飘飘的呢喃之声。
像?像谁?娘亲像谁?
善鬼看着萧静姝,尽管知道对方看不到他,他看着萧静姝的眼神带了一丝怀念:“有何不可?”
“我来教你设阵,你拿好昆仑剑,不必靠近。这种程度的厉鬼,还不需要你亲自动用昆仑剑。”善鬼指引着黎云缈,“你记好了,昆仑剑绝对不可妄动。剑出必有大因,否则妄自承受恶果。”
凤戚不在意这些,是因为凤戚脱离了生死因果。不断的使用阴邪的法子延续寿命,身死之时,必然就是魂飞魄散之日,自然不在乎什么。
黎云缈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想起来一些。”善鬼没有多说下去的意思。
“你挖好了陷阱,人家可不往里面跳啊。这露月山庄的庄主,真是个妙人儿。”季青枫看着渐渐变得清澈的一滩浑水,“可惜这一城的棋子,白费了。”
“露月山庄的庄主?不,他可想不出这种主意来。俗事他还能处理,鬼道一事,就算他继承了天机老人的衣钵,我也不信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一旁轻抚黄金蛇的月姬愤恨的开了口,“他们身边定然还有能人异士相助。否则,不可能如此张狂。”
“就算如此,能将这种人收为己用,也是他的本事。”季青枫却不因此有所动摇,“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小心再破了相,我可没药再医你了。”
月姬咬咬牙,收了想要施展诅咒的心思。
北地雪山寒冰层下,七天七夜的疼痛让她恨极了萧静姝,她命大活着走了出来,却也落在了季青枫手里,被人拿捏,她一腔不甘,都发泄在了萧静姝身上,两相交织下,月姬盼着萧静姝早死。
“你在这里闲逛真的没事?季家是想给你娶妻吧。”月姬说道,季家人也是疯了,觉得这样就能控制的了季青枫一样。季青枫又不是傻子。
“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女人,还没出生呢。”季青枫冷笑道,他折下一枝花枝,“随他们折腾。”
“我算到你会有一情劫,话别说的这么绝对。”月姬道,她的卜算还不至于有太大的偏差,这小子如今才遇到多少人,口出狂言,当真年轻气盛。
“情劫?”季青枫拈花轻笑,“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月姬知道季青枫依旧不信她的话,她拎起一旁花枝上的黄金蛇:“我走了,有些事情,我要先去算一算帐。这处你自己看着玩,别把她玩死了。”
她要亲自送萧静姝去死。
“慢走。”季青枫道。
月姬离去,季青枫把手中花枝扔到了地上,对着悄无声息的落在他面前的人道:“跟着她。”
萧静姝和黎琼觞等人入夜之后才在下一个镇子内找到落脚处。这处镇子的人似乎都没留心到附近镇子的变化,依旧安静祥和的过着日子。
萧静姝撩着浴桶内的水,她想起秋笙交给她的香粉,决定试一试效果,于是撒了那么一点儿。
水中顿时弥漫着清幽的兰花香,又夹杂了一丝甜腻腻的味道,萧静姝轻解罗裳,入了水中。
这香粉也没什么泰特别的地方。
萧静姝缓缓闭上眼,将脑海内纷乱的回忆收笼,不多时,属于黎琼觞的气息逐渐靠近,萧静姝睁开眼睛回头看过去,黎琼觞正双手搭在浴桶边缘垂眸看着她,见她看过来,黎琼觞勾唇笑了笑。
“都安排妥当了?”萧静姝转身的动作有些大,激起了一层涟漪,她手指搭在黎琼觞手上,道。
“此事摄政王会亲自处理。”黎琼觞道,一座镇子突然消失的事情,不用些手段,根本解释不通。
“茵茵?”萧静姝反应了一会儿,道,“交给她处理也好。我也许久没见她了,不知她过得如何。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去见一见她吧。”
“好。依着你。”黎琼觞看了看一旁空荡荡的浴桶,回想起暗卫荡漾的笑,立刻明白了这又是暗卫们的小心思,他挽起袖子道,“我帮你洗吧。”
萧静姝没做它想,道:“嗯。”
萧静姝背对着黎琼觞,直到黎琼觞的动作变成了不可言述的占便宜,她忍不住抓住了黎琼觞肆意乱来的手:“琼觞,我……洗好了。”
黎琼觞轻轻挣开萧静姝的手,看着都快把自己缩到水底的妻子,免不了失笑,他弯腰将人抱出来,擦干净以后换上睡袍放到了床内。
萧静姝躺在床内的时候,莫名觉得自己的耳后似乎被什么刺中了,有一瞬的疼痛,她摸了摸,只觉得有些痒,许是被蚊虫叮咬了。
黎琼觞回来的时候萧静姝还醒着,她眼神中也不见一丝的倦意,似乎是在路上睡得太多了的缘故,黎琼觞见萧静姝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乐了:“姝儿看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萧静姝俏脸微红,慢慢的拽起薄被蒙住自己的脸,这人刚沐浴完,长发半湿胸膛半露,跟个妖孽似的勾人心神,能怪得了她没自制力吗?
黎琼觞耐心的将蚕宝宝从蚕茧里面扒出来,逗弄着娇妻,虽没多少言语上的调侃,但实际行动能力却极强,萧静姝很快就讨饶起来。
“既然姝儿不累,不妨就陪为夫来一场巫山云雨?”黎琼觞直白的邀约令人听得面红耳赤。
萧静姝娇怯怯的看了看黎琼觞:“你不累吗?”
黎琼觞觉得自家妻子大约是对自己的体力有什么误解,他选择直接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到底累不累,黎琼觞叹道:“乖姝儿,话可不能乱说啊。”
萧静姝隔天醒来以后十分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去撩拨精力旺盛的黎琼觞,昨夜黎琼觞虽不至于索求无度,但是也是很尽心尽力的在伺候她。
太过于放纵自己的结果,就是她如今连说话的嗓音都有几分沙哑,喝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才缓过来。萧静姝暗叹,黎琼觞一动起情来,是真撩人。
黎琼觞心中懊恼自己昨夜过于激动,越发温柔的照顾起萧静姝,他知道萧静姝面子薄,出门的时候特意将萧静姝遮的严严实实,直接抱上马车。
可这躲得了其他人,躲不了自家儿子。
黎云缈好奇的盯着萧静姝,又想着暗卫们叮嘱的话,安分的选择没有询问。反正等他长大了就知道啦,善鬼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没错的。
萧静姝的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临近正午的时候有另一批车马紧追而来的,外面暗卫们忽然兴奋起来:“庄主,夫人,太上皇和神医他们来了。”
萧静姝正陪着黎云缈玩接字游戏,闻言立刻叫停了马车,探头看出去,果然,后面并排飞奔而来的两匹马上所乘坐的人,正是太上皇和夏轻尘。
黎云缈更是直接跑到了马车外面,朝着两人的方向挥着手高喊道:“曾外祖父,外祖父。”
一见到爱女和外孙夏轻尘直接弃马,踏着轻功就来到了黎云缈面前,一把将黎云缈抱起。
“爹爹。”萧静姝也想立刻下马,可是她腿脚无力,刚动了动,就又立刻跌在黎琼觞怀中。
黎琼觞把人抱下马车,原本和黎云缈笑谈的夏轻尘见到此景,牙根又开始泛酸,没个节制!
太上皇追过来,看到夏轻尘的神情,啧了一声拍在夏轻尘脑袋上:“你瞪孤的小公主做什么?”
在乖孙女面前,翘家儿子什么的,也要靠边站。
萧静姝越发觉得自家爹爹就跟捡来的一样了。
夏轻尘斜着眼瞅着太上皇,这人明知道自己瞪的不是萧静姝,非要连着黎琼觞一起护着。
便宜儿子略觉糟心,他才回来多久。
太上皇满目慈爱的看着萧静姝。
另一辆马车随后就到,里面走下来的,正是方云谦。方云谦眼睛在四处看了看,落在萧静姝身上。他凑过去,出乎众人意料的探上萧静姝的脸颊。
萧静姝没有一丝恼怒,她柔声道:“云谦,怎么了?”
唯有夏轻尘看出方云谦是在用一种奇异的法子探着萧静姝的身体状况,他下意识的仔细看着萧静姝的面色,最初他过于留意萧静姝脸上的媚色,忽略了其他,以至于现在他才看出一丝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