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输一块嘛。”赵猛见贾行云后仰着喝茶,茶水顺着他嘴角滑落,故意拿话噎人,“哭什么,你看看你,还拿喝茶的动作掩饰。”
贾行云以王波的身体击毙劫匪,头一次杀活人,纵使杀的是恐怖分子,也让他反胃不适。
听到赵猛如此呛声,他索性借坡下驴,掩饰自己的异样。
他眼中红芒消散,手抖着茶杯,茶水浇得湿了衣领,这动作一半是真,一半是浮夸。
真在杀人的不适,浮夸在以夸张的手法误导赵猛的猜测。
赵猛应该是知道血鸦笛的能力,至于具体如何运用,他或许不知道。
但是,贾行云不能以他不知道为假设前提。
两人看似下棋喝茶,悠哉悠哉,实则都在玩心眼,稍有破绽,就不是几块骨钱令副盘的事。
“是啊,我哭得很畅快。”贾行云夸大动作,揉着眼睛,睁眼说瞎话。
有时候大胆地真话假说,或者假话真说,反能收到奇效,特别是对自认为聪明的人来讲。
赵猛就是聪明到多疑的人,贾行云虚实结合,假话真说掩盖操纵血鸦笛,借着王波的手击毙劫匪的真相,目的达到。
“留着点眼泪,第一局而已,后面还有你哭的时候。”赵猛颠抖着手中的三块副盘,显示心情不错,“现在你四,我三,我再下一城,情况可就逆转了。”
“别得意太早,就算后面再输两局,我也能扳回来,没到最后一刻,你都不算赢。”贾行云跳着棋盘上的弹珠,从无数种可能的路线中,很快心算出最佳路线。
“需要到最后一刻吗?”赵猛手指很有节奏地点击着桌面,盯着棋盘,举着弹珠,试了一遍又一遍。
“我再赢一局,就五块了,弹珠棋我赢掉,就六块,红花湖大坝,稳赢的嘛,那不就是七块,小伙子,你有且只有一次机会咯。”
“前两年流行一句话,叫你长得很美,就不要想得太美,送给你。”看似斗嘴,实则是在玩心理战,谁先泄气,谁就落了下乘。
这在高手对决中,叫落势。
落势如精气神布局,能影响人的心智。
赵猛落下一字,搓了搓手,被贾行云嗤鼻嘲笑。
他指着棋盘上最优路线,撤掉搭桥半路的白子,直接横向跳开,再借着两颗黑子连飞七格,讥讽道:
“想赢我?你小学毕业没有,你是不是想借着这颗白子做下次路线搭桥啊,对不起,没了。”
赵猛撇撇嘴,毫不在意,“你说的很对,我没念过小学。”
他切地一声,摊手道:“我念的是家族学堂。”
“别墨迹了,看看你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赶紧的。”虽然上一局赌输了,贾行云的心情并未沮丧,因为人质保住了,在他心中,人命比骨钱令金贵得多得多。
“这么想输?满足你。”赵猛轻佻地挑眉,潇洒地打响手指。
投屏画面又让贾行云眼神一缩,上面出现的是江晓蔷、孟庆、李祥林一行人。
“赌十分钟之内,他们能不能找到我们在鹅城的临时据点。”赵猛把玩着茶海,从茶壶重新冲了一壶烫茶。
“你代表邪恶,当然赌不能找到咯。”贾行云夺过赵猛的茶壶,丝毫不理会他瞪眼的神情,自顾自斟了一杯。
“不,我赌他们……能,嘿嘿。”赵猛的话,让贾行云举杯的动作为之一窒。
赵猛居然反套路,站在贾行云的立场,当然是希望警方找到犯罪分子窝点,越早缉拿归案越好。
但是,十分钟之内被他们找到,警方赢了,自己却输了,赢了大局却输了自我。
而且,其中的漏洞很大,赵猛完全可以作弊,故意让据点自行暴露。
贾行云要赢得赌局,就只能希望江晓蔷等人在十分钟之后找到据点。
但是,如果据点里的人,在十分钟之内做出严重危害社会的事,又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两者相驳,却又真实存在。
贾行云不得不慎重思考,如何才能有完美的结局。
至于为什么是江晓蔷她们追查犯罪分子窝点,这还得从贾行云一行人,在永福寺前遇到那个冲撞郑南的骑手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说起。
虽然生着闷气挂掉贾行云的电话,但是江晓蔷非常重视。
第一时间回到所里,联系市局,调出永福寺前八点四十五分的天眼画面。
她首先关注的是贾行云身边的女子——孙茜西,内心冷哼一声才将骑手的面部识别与资料数据库做分析对比,果如贾行云推断那样,此人就是在逃通缉犯。
她将情况汇报给市局,以倒放天眼的形式,回塑骑手的活动路线,将其原始出发点锁定在下角祝屋片区。
天眼在这里就断了,因为老城区的天眼系统还没铺进这犄角旮旯的地方。
此时,正值红花湖三门大乱,东江沙公园人质事件爆发,市局警力抽调,人手不足,侦查窝点的任务就落到了平湖派出所头上。
从地理位置来看,下角片区隶属平湖,落在他们头上,理所当然。
这才有以孟庆为首的侦查小队扑向下角。
此时此刻。
下角祝屋四巷路口,一辆闪烁警灯,没有拉响警报的警车,快速驶来,藏进固废管理站。
“祝屋尽是数十上百年的老房子,道路四通八达,毫无规划,是有名的蜘蛛网胡同道,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老人居多,咱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记得,侦查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孟庆从驾驶位解开安全带,拿着平板,半右转身,朝副驾驶位的江晓蔷和后座的李祥林招手。
他双指拉开平板上的卫星立体图,划出大致范围,“一、二巷李祥林的,三、四巷我的,五巷江晓蔷的。”
他将平板搁在中间,戴上耳麦率先调试,“再次重复一遍,我们的身份是快递员,侦查为主,锁定嫌疑目标,不要莽撞,马上叫支援。”
江晓蔷点了点头,手指敲了敲耳麦,她顺手撩了撩右耳的发际。
她拍了拍手中的黄色遮阳帽,单手扣到头上。
不消片刻,三名身穿黄色连体配送服的快递员从警车中走了出来。
三人戴着压低的遮阳帽,手中抱着藏枪的泡沫盒,分三个不同的方向穿街过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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