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柳大叔一家坐上火车,唐遥还在似梦非梦的状态里。从买票到出发,顺利的她开始怀疑人生。
其实要不是电话里听张华说,王纪山已经被追捕归案,她也不能这么放心的走。总之万事都在过年前解决,无论是她还是张阿姨家,都能安心过个好年。
火车轰隆轰隆的向前缓慢行驶,唐遥靠在窗边看路边不断驶过的风景,难掩心中激动的心情。她终于要去宁海市了,说起来宁海是她的出生地,在那里长到四岁,她才随着家人搬到省城。
那个城市没有给幼年的唐遥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还是长到十几岁,他们学校组织暑假活动,她才第一次领略了这个城市的风采。
宁海市在二十一世纪已经是著名的旅游城市了,拥有两个国家5A景区。一到节假日,游客蜂拥而至,热闹程度连省城都比不了。
可是在八十年代,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市。就连火车站,都显出几分破败的意为。也难怪,论重工业和轻工业,这里都不占优势。这也就是唐遥的父母一心想往省城去的原因。
火车站位于宁海市的市中心,候车大厅里人烟稀少,出来后,门口是一大块空地。政府取名叫市民广场,这年头,不论城市大小,都得仿照北京,有一个大广场才行。
街面上除了蓝白相间的公交车,就是自行车,偶尔有几辆小轿车驶过。伏尔加,212,还有侉子摩托。忽然驶过一辆菲亚特‘小土豆’,也能引得路边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
唐遥除了心生一股归乡的亲切感和即将见到亲人的迫切,没有啥别的感觉。倒是身边的槐花,直接放下了手中行李,跑到街边停着的小车旁,探头往里面看,嘴里还喃喃道:“车这么小,多不划算呐,一次才能拉四五个人。也不知道坐在里面挤不挤。”
柳婶子紧张的不得了,一把把槐花拉回来,用捎带严肃的口吻说:“你这孩子,远处看看就行了,你咋还上手了呢。万一要是动坏了,把咱们一家人卖了,都赔不起。”
槐花点头应下,转头就冲唐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柳大叔不像他俩没出过远门,他好歹是村里的干部,也算个二把手。跟着村长来宁海市参观过,此时笑呵呵的对槐花和唐遥说:“娃娃们,看看大城市多好!有车有高楼,以后你们两个能在这个地方扎下根,我们就是做梦都要笑醒嘞。”
“爹,你放心,等我要是在宁海有了正经工作,就把你和娘一起接来,享清福。”
柳婶子轻拍她一下:“又说大话,现在知道爹娘是为你好吧。”
“知道知道。”
柳大叔没有再参与他们的对话,而是伸头四下张望。定睛一看,终于看清远处正走过来的一个人,立马扬手喊道:“国庆,我们在这儿呢。”
来着是一位和柳大叔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身穿工人装,扶着辆自行车。他先把车支好,过来接过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股脑的全部绑在后座上,才和他们一一握手:“哥,嫂子,你们可算来了。哟,这是槐花吧,姑娘长这么大了。还有英子,你好。”
他的自行车上堆满了行李,也不能再骑,便推着车引众人往前走。
柳大叔见他风尘仆仆的,说道:“新民,你和秀青工作都忙,我们自己个能找到地方。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火车站。”
“你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说啥都得亲自来接呀。快走,上家去,秀青做了一桌子好菜,说要给你们接风。”
他口中的柳秀青,就是柳大叔的妹妹,槐花的三姑。他们夫妻俩都是毛纺厂的工人,姑父陈新民还是个科长。
一路上主要是柳大叔在和人家东拉西扯,唐遥和槐花跟在后面,只管东张西望。
没走多久就到了毛纺厂分的家属院。一进门两边是两排平房再往里走是几栋三层高的小楼。
陈新民带着四人走进其中一个单元,柳婶子见他们居住条件不错,笑着说:“新民,你们在大工厂上班就是不一样,都住上楼房了。”
“嫂子,厂里老工人多,家属院就这么大的地方,不盖楼房,哪有那么多房子分给职工们。像咱们刚才路过的平房,明年都开春都得拆了,改成五层高的楼房。”
“五层?那不和咱们刚才路过的大饭店一样高了。哟,这么高,住在上面怪吓人的。”
陈新民没有因为柳婶子的话而嘲笑她,而是细心的解释:“嫂子,你一会儿进家就知道了,我们厂盖的楼房,都是请的城里最好的建筑队,真材实料。你就放心的住吧。”
说着几人到了三楼,陈新民站在楼梯口冲过道里喊:“秀青,快出来,人都接上了。”
说着从最里面的门里出来一个卷发的妇女,中等身材,满脸笑意的小跑出来。见到柳大叔,眼中含泪,叫了一声哥。随后又一把我住柳婶子的手:“嫂子,你们可算来了。”
柳婶子也很激动:“秀青,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说着把槐花和唐遥推到她面前:“这是你侄女,还有同村的英子。你走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小不点儿呢。”
柳秀青上下打量两个姑娘,点点头说:“这么多年,都长成大姑娘了,走在街上我都认不出来。”
他们在过道里寒暄的动静有些大,惹得邻居开门好奇的探望。陈新民赶紧把众人引到屋里。
唐遥好奇的打量屋里,整个房间充满着年代感。墙壁是上白下绿的标准色,左边是两间卧室,右边是厨房,还有一间客厅连带着饭厅的功能,正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
柳秀青热情的带着大家参观,唐遥看家厨房里居然还有冰箱。
客厅的墙上除了中国地图,还挂着一幅照片。照片是黑白的,但唐遥却一眼看到了站在最右边的那个,就是唐妈妈柳华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