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晔常年包下的雅间里,他四哥附在他耳畔,向他出着馊主意。
见萧定晔有所迟疑,四皇子又劝道:“若她能出手,我等便能将他们当夜就赶离京城。此事也用不着她露面,却将三哥的事情截胡,哪里不好?”
萧定晔闻言,终于抬头看向随喜:“向王五送信,将她带来。”
人群里,马车与马车的较量中,又夹杂了人和人的斗争。
猫儿指着一辆车厢,气急败坏在撒泼:“……好小子,敢藏在车里吐人口水,不敢出来当面打!”
王五在一旁痛心疾首的劝道:“求你啦,你再这般高调,今儿我们要被人盯上。”
猫儿将衣襟往他面前一拉,指着她衣裳上的一摊深色处,呲牙咧嘴道:“你被人吐一身,你不恶心?你能忍?”
她好好的一身男装,如今污浊恶心,酸臭难闻,实在令人憋屈。
她拉着王五往那马车方向推:“你会武,你去将他扯出来揍过,我便息事宁人。”
今儿无论如何是不能按时回宫,已经坏了规矩。破罐子破摔,她反而不着急回去。
王五恨的她牙痒痒,低叱道:“你此前怎地没被随喜揍死?我真不该拦着他。”
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把掀开那车厢上的帘子,正要往里间探头,一把剑极快的刺出来。
一个汉子出现在窗边,操着外地口音冷冷道:“小子,莫搞事。”
王五的目光极快往车厢里一扫视,面上方现出笑容,抱拳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阁下莫冲动。”
急急后退几步,方低声同猫儿道:“可瞧见?别人带了家伙事儿,不是普通人。那往外吐的人定是被马车晃晕,并非刻意。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莫再生事。”
他话说到此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阵极低沉尖锐的口哨声。
他立刻停嘴静听,确认是自己人的召唤,忙忙同猫儿道:“跟我走,我们往回退。”
待绕着马车、轿子退回一段路,立刻有人上前接应。
两人跟着前来接应之人,一路退出拥堵地带,又晃悠了片刻,方低调进了酒楼。
此时正值晌午,酒楼大堂生意热闹。
猫儿见王五跟随那接应的汉子一路前行,她也便缀在其后。
待上了两层楼,宾客已渐次稀少。
还要往上而去时,猫儿立刻住了步。
王五回头望着她,催促道:“快些。”
猫儿狐疑的望着他,扑上前捏着他的脸用力一拽,觉出他并非歹人伪装,又一步后退,眯着眼道:
“你先说,带我来此何事?你敢伙同外人卖了我,我生生世世不饶过你!”
王五捂着被她揪痛之处,哭笑不得道:“你这般泼辣,哪个人牙子敢收你?”
他低声道:“主子在上头。”
猫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王五从木梯上一跃而下,拦在她前头,蹙眉道:“你去何处?主子既然寻你来,便是有要事。”
她偏过头去,神情颇有些愤愤。
一百两啊,她在那一对主仆身上损失了一百两,几乎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现下又有什么太平盛世里的动荡事件要寻她?
契书上没做要求的,她完全可以不配合。
此时上面传来脚步声,有人站在木梯尽头催促道:“王五,快些。”
王五望着猫儿说好话:“今儿回宫已迟了半个时辰,我不是还要帮你同主子求情?让他莫收回你的出门牌子。”
猫儿方道:“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跟你上去一回。你日后可得记我的人情,多帮我看顾买卖。”
王五苦笑道:“成,姑奶奶!”
雅间里,两位皇子坐在桌前,悠闲饮茶。
盯着窗外动静的换成另一个暗卫,随喜向猫儿讲着要求:“……将主子画成泰王的模样,就成。不要你多操劳。”
猫儿往前一伸手。
随喜:“什么?”
猫儿缓缓抬头,忽的一笑:“你说什么?”
随喜摇摇头:“咱家不知道你何意。”
猫儿也摇摇头:“你不知道我何意,我就不知道你何意。”
两人正在拌嘴间,饮茶的四皇子鼻翼翕动,狐疑道:“什么味儿?呛人刺鼻,恶心的紧。”
王五在一旁回道:“方才在街面上,马车里人兴许晕车,掀帘一吐,胡姑娘正好站在车窗外……”
四皇子扭头一瞧,不由一笑:“怪不得从她进来,本王就瞧见她后襟背着一片菜。本王还当这是京城新近装饰新法,正寻思着也找两片菜叶背一背。”
他虽话中调侃,却已用扇面遮住口鼻,转头瞟向萧定晔:“让你的人去换一身衣裳,再这般臭下去,你那一万两银子,我就要再多考虑两日。”
萧定晔乜斜他一眼,唤来一位暗卫,低声叮嘱一声。
那暗卫立刻转去边上,从柜里取出一身衣衫,中衣、夹袍一件不少。
暗卫带着衣裳去寻猫儿的时候,她和随喜还在争执。
随喜坚守的不是银子,他看不惯的是猫儿这一副面孔。
但凡有要她出马的时候,她便趁机狮子大开口,什么臭毛病?!
坚决不能让她如愿。
暗卫站在一旁插不进嘴,猫儿身上的气味一阵又一阵扑面而来。
暗卫忍受不住,伸手便提了猫儿衣领,将她提溜到两位皇子身畔,照本宣科道:“先将你衣裳换过,再谈旁的事。”
猫儿此时终于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立时便被自己的酸臭熏出一口酸水。
她忙忙捧了衣裳,觉着还不够,立刻道:“快,得沐浴。”
随喜此时从里间转出来,听闻她的要求,不禁低叱道:“你还想作何?莫将自己当成公主!”
猫儿白他一眼,只往暗卫身边一凑:“你闻闻,我从头到尾被浇个透心凉,头发丝儿上都是污物,只换衣裳又有何用?”
暗卫先急退两步,果然从她发髻上瞧见饭粒,立刻又退开一步,转去看向萧定晔:“殿下,她……”
四皇子挡着脸哈哈一笑,问道:“离动手时间还早,不急在这一刻。”
他做主道:“去开一间上房,唤了小二替你打水。”
猫儿忙忙“暧”上一声,却又站在远处,垂首抠着指甲不离去。
四皇子一抬眉头:“怎地?还有何事?”
猫儿讪讪抬头:“奴婢……奴婢身无分文……”
四皇子哈哈一笑,大方道:“你自去沐浴,一应花销都记在五弟账上。”
猫儿待要拒绝,一想着她那一百两,立刻理直气壮的去了。
随喜此时方过来报信:“四殿下却被那猫儿狗儿诓骗了。她才得了五百两,哪里会没有银子。”
他见萧定晔此时转头看向他,便将他打听来的消息道来:
“……她寻吴公公拿了五百两,让吴公公占了一成股。她自己拿着其中的四百两去同李姑娘合股,倒占了整整六成。她空手套白狼,自己净得五成股,现下竟还大言不惭说她身无分文……”
四皇子大笑道:“人才啊,五弟果然好眼光,竟早早便将此等人才招致麾下,可惜可惜,我是知道晚了……”
他看萧定晔面无表情,并无得意之色,便同他商量:“一万两,除了穆……那谁,你将这宫女儿也让予我。你日后若有需要她的地方,哥哥借你便是。”
萧定晔目光如冷箭打过去:“白日做梦!”
四皇子一提眉,用扇炳指着他连声道:“有情有情,你明明有情,却还不承认。”
萧定晔再不理他,只默默饮茶。
一时雅间门一响,有暗卫进来沉声道:“信已经放出去,十分隐秘。便是事成后,泰王发觉他们已离京,也不会怀疑到主子身上。”
四皇子扇面一收:“去,唤那宫女儿进来。”
……
房门吱呀一声响,猫儿不情不愿站到了人前。
靛蓝银丝暗纹春衫,衬的她面如白玉,唇色浅浅。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透着湿润,仿佛随时有泪珠闪出。因着才沐浴过,她并未将乌发绑成男式发髻,只松松编了条辫子垂在肩上,既男既女,不男不女。
房中陡的安静下来。
萧定晔肃着脸沉声道:“出去。”
这话是对谁说,屋里人心知肚明。
一瞬间,暗卫们已出了门。
四皇子见萧定晔望向他,蹙眉道:“我心无邪念,也要出去?”
萧定晔目光灼灼,并不收回。
四皇子只得叹了口气,起身往外而去。待经过猫儿身畔时,他觑空道:“五弟脾气太差,喜怒无状。本王颇懂得怜香惜玉,你多考虑考虑。”
一个茶杯凌空飞来,四皇子转身举扇便挡。带茶杯落地摔的粉碎,他方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房中寂静,萧定晔冷冷同猫儿道:“你有何要求,今晚才会好好配合,不出幺蛾子?”
猫儿远远站在门口,垂首不看他,半晌方喃喃道:“我不同你说,说了也不配合,最后吃亏的还是我。”
几息过后,他的声音传来:“今日有用你之事,自会配合。”
她一咬牙道:“第一,要随喜退还我的一百两。”
第一?他不禁望她一眼。
随喜说的没错,遇到用上她之时,她便要狮子大开口,不知后面还有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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