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亚大致上可以判断蓓尔应该不会杀了自己,她只是在发脾气。
但越是冷静的人,一旦冲动,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亚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刹那之间就出现了好几个方案,比如跪下来道歉,比如脱光衣服让她也摸回来,再比如直接扑上去送上一个可以融化一切寒冷的热吻。
然后...一一被罗亚排除。
因为蓓尔不一样,脾气一直都是让人捉摸不定的,天知道她现在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罗亚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突然变色喊道:“小心!快躲开!”
“...骗小孩子的把戏,对我有用吗?”蓓尔冷笑了一下,但还没等到她继续开口,一股强而有力的束缚突然就从背后袭了上来,缠住了她的腰肢,倏然将其席卷带动到了半空之中!
那是一根异常粗壮的藤蔓,青藤怪树的藤蔓。
从之前的了解来看,这棵怪树比较畏惧高温和火焰,又对低温生物体内的能量尤为钟爱。
巧的是,蓓尔用的就是能量的一种高等技巧,冰系的元素能量。这无疑就成了掉进狼群里的可口羔羊,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无数垂涎的目光。
“别碰...别碰!”蓓尔被缠着腰倒提在了空中,她的冰锥能量因为情绪的波动越发庞大,从一米长变成了二米,直径也到了半米,数量是六根,并且伴随着无数细碎的冰花细雪,向着那根藤蔓刺了过去。
如果是在平日,哪怕是守护末白城的钢铁高墙,说不定也得让蓓尔砸出一个坑来。
可是当这六根冰锥碰到那蔓藤的时候,却犹如泥牛入海般毫无反应,那翠色的能量状枝条上迅速泛起了波澜,出现了一个个水晕般的圆弧,将所有的冰锥能量全部吞吃了下去,并且还发出了一声如同打了饱嗝似的响动。
而蓓尔则是就这样被晃晃荡荡的挂在了半空,迅速向上方无垠的黑暗深处被拖了过去,她不停的在挣扎,但是身上的藤蔓却越裹越紧,缠住了蓓尔纤细的腰肢,害得她闷哼了一声,身体里的能量迅速的被抽离,就连冰白的唇角都渗出了血渍。
“别过来...逃!”在最后的一瞬间,蓓尔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罗亚喊了一句,然后就被那段藤蔓拖曳着拉向了神秘的深处,星空一般的黑暗地带。
“蓓尔!蓓尔!他妈的!”罗亚被这突然起来的事件弄得心跳骤停,徒劳的喊了几声,然后才急急忙忙的取出了金书,翻开了第一页黑色的纸张。
能量爆发还在,夜视能力还在,疾跑和热能控制却全都被抹除了,而书页的背面还剩下三个字符的能量,这附近没有其他的低级异兽可以抹杀,用在夜视能力上,大概也就只能维持五六分钟左右。
五六分钟...
罗亚扯了扯嘴角,瞳孔中泛起一点红芒,清楚的看到了周围所有的光景。
这的确是一棵树,它扎根在了地下,吸收了周围方圆百里内所有的生命力,然后营造出了一片绝对领域,之前自己突破的树皮不过是类似防护罩一般的外壳,真正的树体藏在了内部,就在罗亚的眼前。
黑色的树体如同钢铁一般坚硬,上面布满了扭曲的树纹,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的不详和诡异,时不时的流过血红色的能量,沿着垂直不知道多高的树体向上望去,那些之前看起来如同浩瀚星空般的黑幕,其实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枝,血红色的能量在夜视能力中很清楚的在流淌着,的确是像极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罗亚试着用太刀刺入,结果发出的却是无比清脆的闷响,这些树皮比钢铁还要来的坚韧,碳钢太刀的全力挥动都无法留下伤痕。
“看来只能爬上去了。”
记挂着蓓尔的安危,罗亚把太刀的刀柄衔在了嘴巴里,然后双手用劲,攀附在了树皮上,开始向着最高处前行。
树皮的质感很糟糕,明明坚硬像是钢铁一样,但摸上去的话却又如同动物的毛皮,树体内部不停的传来某种液体的蠕动感,并且还伴随着细微的呼吸声,这让罗亚感到无比的头皮发麻,觉得我在攀附的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个巨人的手臂。
更诡异的地方远远不止如此。
越是往上,树干的表面越是出现了清晰的纹路,密密麻麻的一层一层覆盖着,呈现出被放大了很多倍的鱼鳞状,并且那种让罗亚觉得恐惧和恶心的蠕动也是同样明显,到了连眼睛都可以清楚看到的程度。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亚用力拍了一掌,手指被尖锐的鳞皮给割裂,殷红的鲜血流淌了出来,顺着树干一路下滑,然后...被它吸收了。
罗亚啧了啧嘴角,心里的焦躁和不安越发强烈,上面的路还不知道有多远,等到自己爬到了顶部,蓓尔又会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他继续攀爬,但是手臂的酸痛却也在逐步累加,继续前行了几十米后,呼吸节奏被打乱的同时,手指上被刮开的鲜血也在不停的流淌,然后被蠕动的树体吸收。
又是几十米的高度,这一次,连残余的夜视能力都无法再继续维持,入眼一片茫然漆黑,连哪里是尽头都不知道。
罗亚想喘口气,结果嘴巴一松,碳钢太刀也跟着掉了下去,隔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传来落地的回音。
“呼...呼...”
如破旧的风车一般的呼吸不停在黑暗中响起,罗亚因为失血过多,神智已经出现了恍惚,他用力的晃着脑袋,失重和失衡的感觉盘旋在了手脚四肢,他竟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这根怪树是从地狱的深渊里长出来的,周围不停的有怨灵哀嚎响起,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也一个个的跳了出来,在他耳边吹着气,催着他赶紧掉下去。
“去你妈的。”
罗亚忽然骂了一句,扯着嗓子,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可恶的女人面孔,甩着红色的波浪卷发,眯起眼睛对着自己笑,说着两个刺耳的字眼。
菜鸟。
意识,就是这一个瞬间开始清醒。
罗亚再也不去看无底的深渊,手指上锥心的刺痛也开始麻木,他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了一支暗红色试剂,对准了自己跳动的脉搏,一点点刺了进去,然后推送。
这是一只肾上腺素药剂,价格不贵,随便哪里都可以买到,因为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在短时间内大量分泌肾上腺素,从而屏蔽人体对痛觉的极限承受度,暂时让人无法感觉到疼痛,往往是那些佣兵们最后和敌人火拼时候才会用到的东西。
痛觉很快消失了,当空空如也的针管从高处落地,罗亚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根根鼓起的血管,他变得狰狞和残暴了许多,手脚并用的瞬间,整个人也仿佛新生,开始以一种自杀般的速度攀爬着向上,甚至于连手掌间的血肉被钢铁般的树皮刮下,吸收,都没有感觉到。
五十米,六十米,一百米...
在短短的三分钟时间里,罗亚疾行奔走了将近两百米的距离,而这个距离是垂直向上的,如果这棵黑色的铁皮怪树不是扎根在了地下,那么它将成为荒野上最高耸入云的一座灯塔!
咚的一声。
罗亚的身体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高高跃起,然后砸在了地面上,紧接着是咔嚓一声巨响,他的腿骨无法承受高负荷的运动,在没有痛觉提醒的情况下,断了。
肾上腺素的有效时间在逐步消失,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侵蚀着大脑和心脏,在这一瞬间,罗亚竟然跪在了地上,四肢百骸内的刺痛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里面撕咬吞噬血肉,强迫他张大了眼睛,眼角绷出血丝,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嚎叫。
周围一片黑暗,没有那些藤蔓,没有任何生命,死寂一片中,温度也发了改变。
那是如火山一般的高温,地面上有着一道道刺眼猩红的龟裂,他还在这棵树上,因为这些龟裂依然是鱼鳞般的形状,只不过来得更为巨大,而且里面传达出来的蠕动感也同样被放大了好几倍。
噗通,噗通,噗通...
伴着这种诡异惊骇的声音,那些裂痕终于碎裂了,亮起了一种诡异的黑光。
这光明明是那么的暗淡,却能够照亮周围的景象,天顶之上,翠绿色的能量外壳陡然也跟着亮了起来,无数的藤蔓如同匍匐的蟒蛇盘在了高处,每一根都倒吊着荒野和黑暗森林中的异兽,有已经进化到了活体生命的高等级丧尸,有栖息在阴暗潮湿地带的十米巨蟒,甚至包括了让人闻风丧胆的第五个危险等级冰牙白虎异兽,全都被这棵黑色的怪树囚禁在了这里,抽取着身体里的能量。
而也就是这时,罗亚才骇然察觉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这棵树...它并不是害怕高温,而是需要寒冷的能量来帮助自己蜕变和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