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齐颜儿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身后簇拥着一群看热闹的人群,人们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齐颜儿喜笑颜开,一种众人同乐的欢乐气氛,融合在黄尘与爆开的红皮爆竹中。
等等,往回倒一点,齐颜儿点头答应了一声之后,立即便被几个满面堆笑的官爷请着走出门,不用自主的被几个人扶上马去,齐颜儿只能远远的用眼睛看着姜蓝烟,而此刻姜蓝烟却正在接受众人的祝贺,织锦局中出了这么一位人物,想必姜蓝烟也是与有荣焉的,被众人围着的姜蓝烟竟完全没有空暇看一眼被人架上马去的齐颜儿。
就这么一路被人群欢呼,一路接受着人群敬慕的眼光,齐颜儿的头根本没有清醒的可能,这种种场面恍恍惚惚之间,只有在梦境里才真实出现过,朦胧的画面,不真实的场景,以及头重脚轻的虚无感,此刻齐颜儿所能感觉到的就是这些不真实的存在感,被人推着往前走,走向不知名的所在。
齐颜儿的双脚就不是他自己的,跟在一行人的身后,行礼如斯,礼貌规矩,下马入宫,穿过走廊,进入殿堂,看着眼前一处一处陌生的环境,脚底下竟像是在坚冰之上滑溜,一滑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滑滑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也是各式各样,各不相同。
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将齐颜儿安排在一个华丽的房间等候,态度十分的随和,说话声音细声细气带着宫里人的谨慎小心。
这个房间中已经有一些其他的人在此等候,齐颜儿看着这些人竟是并不陌生,终于有一种稍微熟悉的感觉,不禁令齐颜儿恢复了一些清醒的神智,双手在太阳穴上回旋的按压了一阵,面前的人的面孔便能够看得清五官,只见房中众人都是一副既兴奋又压制的表情,那种一朝飞升的喜悦写满众人的面孔。
齐颜儿只觉得自己身在一种朦胧不清的迷雾之中,身边一件金镶边公子袍移动过来,冲着齐颜儿弯腰一辑,十分的恭谨谦和,但齐颜儿不知和他说什么,便只能礼貌的微笑回礼,另一件紫青祥云袍慢慢靠近齐颜儿,嘴里说着什么,齐颜儿听不太清楚,二人相对行礼如斯,墙角那边的青海麒麟袍和洪禄齐天君侯袍,一起朝齐颜儿移动而来,和之前的金镶边公子袍和紫青祥云袍一样,和齐颜儿互相的行礼问候,其他的在移动着的各种衣服全都让齐颜儿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就如同全部是自己手里出去的东西一样的感觉。
哦,对了。
齐颜儿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会对这些衣服有如此亲切的熟悉感觉,原来那金镶边公子袍,和那紫青祥云袍,以及青海麒麟袍,洪禄齐天君侯袍,以及那麒麟瑞兽真君袍,都是齐颜儿前段时间亲自缝制出的新衣,当时缝制之时便知是要给各户家里考取功名的人穿着的,今日在此处看见这些衣服都在这里,竟如同见着老朋友般的无比亲切熟悉,此刻看着这些衣服在自己面前移动来移动去,齐颜儿竟露出无比欣喜的笑容,似乎今日一天的身不由己,直到此刻才算是有了开心的事情。
一屋子人都是小声的说话,有些胆小的更是屏息静气,唯恐声高惹人注意失了规矩。
忽然,一个人慢慢的靠近齐颜儿站定,眼光始终不离齐颜儿的脸,看着齐颜儿的脸,从木讷转而微笑,那人的眼光渐渐的由怀疑转而变得激动不已。
齐颜儿也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大胆,那人的眼光像是一把带火的刀,在齐颜儿的脸上来回来回的扫落,若不是齐颜儿十分的知道此刻所处的位置,早就将此人一个飞踹送出门去,还能让他的眼光在自己的脸上如此的放肆。
那人终于看够了,缓缓的问道,“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这声音竟十分的坦荡。
齐颜儿因今日的事十分的仓皇,总觉得这不是自己想来的地方,而且齐颜儿明显感觉到这个环境中的危险就在周围,因此便一直隐在角落里,不和其他人过多的交流,只是对一些专门走来的人礼貌的无害的回礼而已,但此刻这个十分大胆的人却来刻意的搭话,让齐颜儿不免心里提防,眼睛便迎着那人的目光对视,见那人目光中并无歹意,奇怪的是那人竟是十分的熟悉,跟刚才齐颜儿觉得那些衣服十分的亲切熟悉一样的感觉。
“这边请!”齐颜儿看看往前一点便是一处掩人耳目的屏风,便抬手一指,将那人引至屏风后。
“兄台有何指教?”齐颜儿客气的警戒。
“颜儿!”那人迟疑的喊了一声,虽是有些犹豫,但神情却是极其的笃定,语气中带点激动的颤栗。
齐颜儿被那人如此的喊了一声,不由得浑身抖了一抖,今日在这么一群人中,他始终是揣揣不安,自己虽是以头名的身份进来此处,但自己终究是女儿身的事情,不免令齐颜儿时刻都不敢放松,生怕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到时候只怕是十个齐颜儿也不够拉出去砍头的,说不定还会连累唐小倩和齐小图,织锦局以及织锦局中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更可能连远在老家的父亲母亲以及全家人都会断送性命。
“兄台是在呼唤何人?“齐颜儿故意装作不知,但对这个人的怀疑却越来越深,此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为何此刻一时间情急之下,竟完全的脑盲,完全的想不起来他是何人,难道昨晚唐小倩所下的毒酒竟对齐颜儿的记忆有所伤害,为何明明这个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但为何就是想不起来。
“颜儿,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连我都不认得了?“那人比齐颜儿还要着急,“你先不要着急,找到你就好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样的想尽千方百计到处的找你,既然现在知道你没事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那人越说越急切,满腔的关切之情是无法装得出来的。
“你是?”
“你不记得我了吗?”
齐颜儿努力想要想起面前这个人的名字,但是越用力回忆便越是头脑中模糊一片,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就摆着嘴边,但就是喊不出来。
“颜儿,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受了什么伤,还是看见我的这一身衣服觉得陌生,或者是在责怪我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你,所以,你现在是在生我的气吗?”那人越说越着急,但语气却是越说越和齐颜儿关系非同一般。
“我是邢行星,我是行星啊?”邢行星着急的说道,看着齐颜儿的眼睛,深情款款。
这邢行星正是齐颜儿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更是齐颜儿的青梅竹马,二人在家时便是无话不说,而邢行星更是对齐颜儿唯命是从,邢行星离家进京赶考的那一日,也正是齐颜儿离家出走的日子,齐颜儿离家的原因虽不是为了赶考而来,却心里憋着一肚子的逆反,凭什么邢行星可以有资格参加考试,而自己仅仅只是因为是一名女子的缘故,便没有这种资格,齐颜儿心里其实是憋着这口气的,但今日偏是误打误撞的,齐颜儿竟成了殿试的头名,这就是名正言顺的状元郎,此刻又和邢行星偶遇,这种啼笑皆非的闹剧竟真实的发生在齐颜儿的身上,而此刻齐颜儿和邢行星同在宫殿之中,想必邢行星已经是考取无疑的,所以才能在这种地方和邢行星遇上,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暗戳戳的故意捉弄,现在还不得而知。
“行星,三月不见,你竟变得如此不同,”齐颜儿认出邢行星,心情一阵激动不已,“我竟没有认出你来,可见你的变化有多大,想必这三个月你也是经历了颇多的历练。”
一时间难以说完三个月的事情,但眼下却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不得不先说说,邢行星看着面前一身男子装扮的齐颜儿,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震惊,不敢相信齐颜儿竟将这一身男儿装穿出了如此惊如天人的惊艳,但邢行星此刻心中却为齐颜儿捏了一把汗,此刻虽说齐颜儿是以女扮男装的身份中了状元郎,但日后必定是有暴露女儿身的时刻,到那时,欺君之罪何其之大,此刻只是随意的想想,就已是心胆俱碎,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你打算如何收场?”邢行星掩住口唇轻声说道,眼神看向周围的人,十分的警觉。
“我今日也是糊里糊涂的如在云里雾里,头脑更是混沌不清,根本不知是怎么到的这里,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齐颜儿眉头拧成一个绳索,心里更是乱成一团乱麻。
“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护你周全。”邢行星以前这么说的时候,觉得只是一句戏文,此刻再说这句,竟有了千斤的力量,连齐颜儿也能感到邢行星的力量。
忽然,众人噤声,只见一个银发紫衣的太监,带着一群穿着红色太监服的年轻太监们,这名紫衣银发的太监很显然是一名位高权重之人,只听得那紫衣银发太监尖细着声音说道,“各位新晋的生员,传皇上旨意,请分成两列进入,皇上要和你们一一的见一见,你们各位的前程都在这一面之缘,各位随我一起前去。”
那紫衣银发太监宣完旨意,大刺刺的走在一群新晋生员的前面,众人立即在他的身后排成整齐的两列,只等那紫衣银发太监带着大家出发前进。
“你们中谁是齐俨?”那紫衣银发太监特意的问道,众人连忙屏息静气,都不出声,而刚刚和齐颜儿打过招呼的几位却将眼睛齐齐的落在齐颜儿的身上,就差将齐颜儿一把从队伍中请出来,送到紫衣银发的太监面前露脸请功算完。
齐颜儿被背后的几束刺目的目光盯得浑身刺痛,不得不从队伍中走出,弯腰一辑答道,“小人正是!”
那紫衣银发的太监将齐颜儿周身细细的看了看,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现在确是一介白衣,自称小人也是说得过去。”
一名身穿红色太监服的太监站在一边恭谨的说道,“韦公公这边请!”
齐颜儿连忙退回队伍中去,两队人随着韦公公小心的走着。
穿过无数道的门,转过无数个转弯,两队人来到一处垂着几道纱帘的大殿之中,分站两边,静默不语。
“你们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叫到谁的名字,谁就进去面圣,都小心些,各人富贵在天,但也需自己个努力。”韦公公交待完,手里的拂尘往虚空中一扬,斜睨一眼,走进了纱帘之中。
几道纱帘相隔,里面的情形竟是完全看不清楚,但众人此刻都在为各自的前程捏着一把汗,真的是没什么闲情去揣测纱帘之后是什么样的情景。
此刻齐颜儿和邢行星相邻而立,二人互相的递着眼色。
此处既没有其他的大臣在场,也没有其他的人在场,竟像是一个极大的观赏区,而相隔不远的几道纱帘下正像是围着舞台而专门设置的。
渐渐的两列人被分成三人三人一组,分别被传唤进入纱帘之中,隐隐可以听见有人问话的声音,但回答的声音总显得小些,因此便像是有问无答的局面。
进去的人不出三五分钟便又出来,回来之后连和其他人对一对眼色的力气都没有,竟是虚脱的样子,不知在纱帘之中究竟有怎样的一场博弈,余下的人见出来的人一副神思疲惫的样子,便在心里更加的心神不宁。
一阵微风吹进,纱帘摇摇而动,一闪而过,如同飘摇而来的一股子仙气,疏忽来去,而场下之人已是不同。
“齐俨!邢行星!傅耀!觐见!”一个清脆的尖细声音响起,两队人中的最后三位已被点了出来,从刚才点名的顺序看来,竟是从末尾一路往前进行的,只是不知为何会如此安排,难道所有的事情不都是从第一个开始往后,为何这次要反其道而行之。
事已至此,即便是有些方法不同已是没有退却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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