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弘德默了默,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家小宝说的对。
集市上最孬的骡子也无非是年老体弱些,至少是健康的。
买了回去也能干几年活。
有病的就不好办了,买回去说不得就得赔。
那骡子腹部下坠,卖主一直在极力遮掩。
曾祖孙俩交流完,袁弘德对众人说:“看了一圈,还是之前那匹骡子最合适。”
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那匹疑似贼赃的骡子。
武安州去岁来了不少移民,骡马牛的登记还未完善,如今正是管理混乱的时候。
世面上经常有贼赃牲畜交易。
凡有争议的牲畜,就看买家和失主谁更强势了,谁的拳头硬谁得。
所以姜大人的随从张张嘴,并没有阻止。
袁伯驹几个想说话,袁弘德阻止道:“我已经决定了,别说了,就买它了。”
袁少驹以为是他惹了灾祸,曾祖父才不得不选的那“贼赃”,愧疚道:“曾祖父,别买骡子了吧?牛车也挺好使。”
对自己之前的贪慕虚荣很愧疚。
袁弘德拍拍他的脑瓜:“还是骡车速度快,曾祖父既然答应你要买,就会买的。”
袁伯驹对几个弟弟说:“买就买吧,大不了等失主找来还给人家就是了。”
看到他们又走回来,那位卖主老远就不错眼的看着他们。
许是心虚,并没有主动招呼。
直到袁家人走到跟前,这人才磕磕巴巴的说:“来,来啦?”
看着也是老实人,以往大概没干过这样骗人的勾当,心虚。
没人买的时候极力推荐,有人真准备买了又不忍心了。
要知道十两银子对于普通的农家是很大一笔钱了。
那人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擦掉手心里紧张出来的汗。
袁弘德把骡子拉出来,把袁明珠放在骡背上。
这骡子看着很温驯。
有人骑到背上也只是不安的原地挪动几步就安静下来。
袁明珠以前跟着邱氏经常帮附近的乡民看谁家的猫狗兔和各种大牲口是否带崽,带了几只崽,何时出生。
虽然快一年没有上手摸过了,却没有生疏,之前已经看了个差不多,上手一摸就确定了。
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袁弘德看着面前不敢正眼看人的汉子,掏了十两银子给他。
袁明珠:……
这人若是不心虚愧疚,她曾祖父杀起价或许不会心慈手软。
这人这样,她曾祖父的仁义性子又泛滥了。
生活不易,做人留一线吧。
马市外头就有官府专设的税务机构,买卖双方缴纳了税银这桩买卖就算成了。
卖主摸摸骡子的鬃毛,转身走了,三拐两拐就消失在集市密集的人流中。
周围的人,包括收税的税官都同情的看着袁家人。
“走吧,去其它地方逛逛。”袁弘德说。
照着来之前的计划,准备当天赶回去。
现在袁少驹的事不着急了,要买的婆子也得等,他们就能在集上逛逛,明天再回去不迟。
到了一个买木碗的摊子旁边,陶氏要买两只木碗。
集市上木碗的生意挺好。
这时候的瓷器贵,怕家里孩子打碗,一般人家都是给孩子买木碗用。
旁边一个大婶跟陶氏一起挑拣木碗,说:“俺们家那几个孙子皮得跟活猴子似的,我得买几个木碗回去给他们用,家里的碗再打都打完了。”
又问陶氏:“你也给孙子买的吧?你家孙子多大了?”
看看旁边站着的袁明珠和顾重阳,带着同情劝陶氏:“就这么大孩子最难管了,再大点就好了。”
陶氏:……“俺家孩子听话,不皮。”
没敢说不是买给皮得跟活猴子似的,是买给真猴子的。
那大婶撇撇嘴,表示不信。
上次安葬牛家的人,袁家出了两张草席,陶氏又买了两张芦苇席回去。
这边是芦苇席的产地,价钱倒是便宜。
人群中,一个少年问一个姑娘:“姐,你看什么呢?”
任依依把目光从袁家人那边收回来,“没看什么。”
上次族叔送她们进城给守备府老夫人拜年,后头元宵节又去守备府看灯,奈何守备府这次打定主意不再选任家的女孩儿了。
族里才松了口,她们这些适龄女孩子可以由爹娘做主议亲了。
“十七,我们去驿站看看爹再回去吧?”任依依问弟弟。
袁家看样子是来赶集的,他们是外乡来的,在本地肯定没有亲戚,这个时辰还没回去,晚间肯定只能借宿驿站。
驿站就跟驿丞家私产一样,任家的孩子出入驿站就如同回家。
任矩钦没有察觉姐姐的异常:“好啊,我好几天没吃刘妈妈做的绿豆糕了,回头让她做些带家去。”
姐弟三个出了集市,去到驿站。
听说儿女来了,任驿丞把手边的事情放下赶过去。
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任驿丞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赶集去了?买的啥给爹瞧瞧。”
又让人给他们泡茶做茶点。
“吃了就快回家去一会下了凉天冷。”嘱咐着。
“我们等爹一块回去。”任依依说。
她的两个弟弟也跟着符合。
任驿丞乐呵呵的答应了,“你们在这玩,爹让人给你们拿围棋来。”
任矩钦带着弟弟赶围棋,任依依托着腮坐在邻窗的塌上,看着驿站里进出的人。
过了不久,就看到袁家诸人牵着骡子,骡子身上挂着买来的各色物件进了院子。
杂役上前把骡子接过去。
任依依把窗户打开大一些,就听到上次给他们诊过脉的那位袁家的曾祖父交代杂役:“这骡子找个地方单拴着,离其他骡马远些。”
杂役知道他们是驿丞的客人,“先生放心好了,我把他单放到草料那棚子里。”
袁弘德给打了赏。
任依依弓着腰,贴着窗户往外瞧,看到袁家的人进了后头的小院。
姜大人的随从帮着把买来的七零八碎送进房间,回去找他家大人复命。
“哦?袁先生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一匹像是贼赃的骡子?”姜文翰说。
“是,大人,骡子现在就拴在驿站的马棚里。”
十两银子买一匹三岁的骡子是便宜了,但是若是贼赃的话就贵了。
明知是贼赃却不压价?
姜文翰想想都觉得袁弘德的举动跟平日表现出来的睿智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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