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阳本来也打算把伤口崩裂,如今为抵御棍棒伤及筋骨,把伤口崩裂,倒也省了他自伤的行为。
血浸透初秋的衣衫,从胳膊上一滴滴滴落,落在青石地面上。
站在他左侧的人看得分明,没有缘由的心里发慌。
他们是被人收买的,要他们在执刑的时候棍棒上移一些,打在顾世子的腰骨上。
人的腰部不似臀部,那里脆弱得很,只要用得劲足够,一棍子把人打得以后都瘫痪在床绝对没有问题。
这些看到顾重阳胳膊出血,心知有异,之后的棍子都规规矩矩的落在臀股之上。
另一侧那人眼看计数只剩三棍,暗骂他耍滑。
今日不把人打废了,上头也饶不了他们。
一咬牙,棍棒往顾重阳的腰上狠狠落下去。
就听到碦嚓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这人心头一松,觉得成了。
监刑的太监抬眸看了一眼,又耷拉下眼皮。
嘴里唱着:“二十。”
行刑结束。
皇贵妃宠冠六宫,掌管后宫多年,宫里遍布她的人,谁也不敢多管闲事。
再看安阳侯世子,此时趴在行刑的长凳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监刑的太监回去复命。
皇上问:“打完了?”
“回皇上,打完了。”
“带进来。”
参加执刑的人看着人被架着进了大殿,脚拖在地上似乎已经没有了知觉,冷汗就冒了出来。
皇上没想到二十板子就把人打成这样,心知有异。
十分震怒,认为这是中了借刀杀人的阴谋了。
召了太医过来。
顾重阳被抬了下去诊治,郑妃站在一旁劝道:“皇上消消气,顾世子顽劣不堪,大家有目共睹,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上折子弹劾他,就是打坏了,也是他罪有应得。”
皇上看着案上的那一摞奏折,笑道:“是,这些人倒是齐心。”
因为气喘,那笑声跟夜枭的声音似的,似乎带着不祥。
太医诊治完毕,拿着一条护腰出来。
“人怎么样了?”皇上问道。
“回皇上,顾世子腰上戴的护腰,上头所镶的宝石被击碎了。”
把护腰呈上去。
“若不是护腰护着,碎的只怕就是腰骨了。”
“就算如此,也受了损伤,得卧床休息一些时日。”
“还有,顾世子胳膊上有新受的箭伤,伤口也迸裂了。”
顾重阳被送回惟志院。
长戟受伤,没过来服侍,代替他的是原本跟在曲先生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厮乌骓。
乌骓听到帷帐里有声音传来,忙把帐帘撩起来,“世子您醒了。”
顾重阳痛苦的哼了一声。
这些人手太黑了,是想要他的命。
乌骓让人把药端进来。
顾重阳趴在大迎枕上把药喝了,问:“曲先生呢?”
他这顿板子不能白挨,得关注着后续结果。
曲先生不久之后就匆匆进来,面上虽然表情淡淡的,眼睛却很亮。
见到顾重阳,先是表示了关心。
抱怨道:“世子此次实在是太冒险了。”
不管阴谋还是阳谋,都得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护腰用的是牛皮,上头镶着的宝石也十分坚硬,即便如此,那宝石也被拍得裂了,顾重阳的腰骨也有损伤。
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算不得划算。
顾重阳:“我心里有数,而且这回他们好容易抓住我的把柄,总是免不了这一顿板子。”
曲自鸾也知道是这个理,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起正事:“太医和世子走后,皇上拍着椅子扶手,连说了三个‘好’字,晚间皇上的病情似乎又恶化了,传了三拨太医。”
又说:“给世子执刑的那些人,都被关到景阳宫里,这次牵连甚广,景阳宫那边已经死了三十多人。”
顾重阳拿手支着下颚,死得这些人里头有些是受刑不过,有些应该是被灭了口。
不管是怎么个死因,事出突然皇贵妃那边只能断尾求生。
她这也是权宜之策,不过,被灭口的越多,皇上应该会越震怒。
就是不知道皇贵妃那边会不会乱中出错了。
当然,她不出错也可以让她出错。
“皇贵妃跟安定侯府传递消息的渠道,想办法给他们掐断。”
曲自鸾:“世子的意思是?”
“皇贵妃定然想不到皇上会发落这么多人要求彻查,事出突然,她如今正是六神无主,等着安定侯府给她出谋划策,
这时候给他们把传递消息的渠道掐了,她会更是慌乱,乱中难免露出马脚。”
又问:“太孙那边有什么动静?”
曲自鸾无奈的摇摇头。
太孙是打定主意稳坐钓鱼台了,也不好说他是大智若愚还是真愚。
顾重阳对太孙府的明哲保身有些着恼。
“不管他,先生先去安排。”
皇上的这股火不仅烧在后宫,还牵连到官员。
济川县县令的小舅子强纳民妇为妾,被苦主告到京城,因为这事,朝中官员多有牵连,只要沾上一点的都被严惩。
吏部右侍郎被牵连,只怕吏部尚书他是无望了。
袁明珠远离朝堂,这些似乎都跟她没有关系。
不过她也没闲着。
她找了袁叔驹和袁季驹说了贺先生查到的西市口的情况,“本家的人被安定侯府的人偷偷带来了武安府,一直都躲在西市口姚家的宅子里。”
她倚靠顾重阳给她帮忙,却也不会不做其它后手只走这一条路。
袁季驹:“安定侯府这是想怂恿着本家的人跟我们打争产官司?”
袁明珠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跟本家那边没有分宗,曾祖父跟本家那边甚至还未分家,而且,曾祖父娶曾祖母的时候,是自己做的主。”
最主要的,曾祖父母无嗣。
袁家本家那边之所以能被鼓动,就是袁弘德无嗣给了他们莫大的底气。
袁明珠把她跟顾重阳求助的事说了,“……,三哥和四哥跑一趟老家,摸摸那边的底细。”
袁叔驹:“行,我们尽快过去,看那边是所有人都这么打算还是有人有其它想法。”
拉拢一些能拉拢过来的人,许他们些好长处分而化之。
让他们内部先闹起纷争,真到对簿公堂的时候对他们也有利。
袁明珠:“四哥你四嫂一起去。”
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识时务,让嫂子去做做女眷的工作。
袁季驹点点头。
三嫂怀着孩子不好奔波,而且家里得留一个人管家。
袁季驹回到他们院里,跟邵氏说起去老家的事,“那边出了些事,出来这么些年也未回去过,父亲身体不好,祖父和曾祖父年岁大了,这回我和三哥一起去处理,你收拾一下也去。”
邵氏不知道实情,也不问,自以为是的以为是小事,她去不去都无所谓。
她刚刚接手了一部分管家的权利,她怕一去这么长时间,等回来闹不好权利就丢了。
有些不想去。
“老家这么远,我就怕到了那边言语不通,也帮不上忙。”
袁季驹:“没有关系,小妹会拨一个妈妈跟着,那妈妈会说好几个地方的方言。”
“就怕我是个嘴笨的,不会说话。”
袁季驹:“无妨,怎么说我回头会教你。”
把邵氏气得,把帕子拧成麻花一样。
等她回来,还不得什么都被三房的人抓到手里了?
气丈夫不争气,一点都不为他们这个小家着想。
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琢磨着该怎么推掉这次的差事。
摸摸肚子,一个计谋计上心头。
三嫂不用去是因为三嫂怀孕了,她若是也怀孕了不就也不用去了吗?
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捂着嘴巴做要呕吐状。
杜氏大喜,喊袁明珠:“给你四嫂瞧瞧。”
邵氏还不知道袁明珠有一手好医术,一听慌了,摆着手不愿意,一叠声的拒绝:“我没事,不用瞧。”
杜氏最疼爱袁季驹,爱屋及乌对邵氏也最好,拉着她:“让你小妹给把个脉,又不费事。”
邵氏暗自叫倒霉,坐下把胳膊伸出来。
袁明珠给她摸了脉:“许是月份还轻,摸不出来,再等一阵再把把看。”
听她这样说邵氏放心了。
回到屋里摸着肚子对袁季驹说:“我也想去,就怕……。”
袁季驹想想,觉得她说的在理,万一有了,车马劳顿的,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说:“你在家吧,我跟三哥去就行。”
这边邵氏使了个小心眼,推了回老家的事。
那边袁叔驹的院子里,任氏一边折着一件中衣往包袱里放,一边问丈夫:“不带女眷不方便吧?”
袁叔驹劝她:“影响也不大,你就别操心了,好好在家等我回来,有事多跟小妹商量着,别累着。”
任氏可不这么认为,她娘和宗房的太夫人和少夫人,哪个出去应酬不都是带着目的去的。
有时候男人碍着脸面不好宣之于口的话,也得借着女眷的嘴说出来。
“要不还是我跟着去吧,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还有四弟嘛!”
“四弟又不是女子。”
又说:“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出去也不受罪,车上多垫些褥子,也不怎么颠簸,再走慢些……。”
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我回头跟小妹说说,再问问她行不行,有什么要注意的。”
袁叔驹嘴巴笨,说不过她,只能由着她了。
袁明珠听了任氏的话,直接否决了,“不行,不行。”
再没有比安全更重要的了,他们家还不至于为了钱财驱使怀孕的妇人奔波。
如今的道路比现代的路况差太多了,医疗条件也差,出点什么事可没有后悔药吃。
袁明珠拉着任氏的手:“三嫂,我知道你是担心三哥这次去办事顺不顺利,你放心吧,就是不顺便我们还有后手。”
任氏盯着她看,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袁明珠附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席话。
任氏:“真的。”
袁明珠点点头。
她不仅向顾重阳求助,还把今年新采购来的原材料都放到了土山村那边。
“即便出现最坏的情况,我们家也还有退路,妍玉春的方子握在我们手里,舍了如今这副身家,我们用不了多久还能东山再起。”
任氏冲着南边合十拜了拜,“菩萨保佑。”
姑嫂二人相视而笑。
邵氏远远的走过来,把她俩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里酸溜溜的,觉得这个小姑子对三嫂比对她还多了。
袁叔驹兄弟俩启程走了。
袁明珠开始试制肥皂。
她得确保万一官府判了本家那边赢了官司,他们得又新产品制衡馨桂坊。
她真正忙着,荞麦领着吴妈妈进来:“二小姐,跨院那边休整好了,太奶奶让您去选选要什么样的摆设。”
袁明珠把手上的手套褪下来,“我马上就过去。”
她只知道肥皂的大概程序和原料,要想做成功还得经过许多次的实验。
袁明珠带着荞麦过去,就看到小院已经焕然一新。
庑廊新刷了漆,屋顶的瓦也修补了。
小花园里栽了新的花木,院子里的两棵七里香被换成了石榴树。
进了屋子,就看到新添了落地罩和一架博古架。
“家具木匠正在打,马上就能得了,你看看有什么要添置的,让你曾祖父去添。”
袁明珠三辈子加起来都不是讲究的性子,不是陶氏天天监督着,给她住没装修的毛墙毛地她都没意见。
何况曾祖母的审美在线,她看中的都是好的,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抱着蓁姐儿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不错。”
“回头那架漆制的屏风摆在净室里头,那架山水屏风放卧室……。”
这些都是陶氏天天说的,她都记下来了,这会现学现卖说了哄曾祖母开心。
陶氏见自己的想法跟她一模一样,果然开心。
跟她又商议了一番多宝阁上放置什么,放了她离开。
陶氏则铆足了劲喊了裁缝和绣娘进府,给她定制帘帐椅袱门帘等物。
争取让曾孙女天冷之前住进新院子。
袁少驹那边不用这么复杂,简单修整了一下就搬了进去。
邵氏看着袁明珠的院子,在心里直撇嘴。
对女儿再好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人家的人?
摸摸自己的肚子,家里就蓁姐儿一个孩子,若是三房生的也是个丫头,说不定家里的长孙是他们家的。
就是丈夫不在家,这一耽搁又是一两个月,也不知道她什侯才能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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