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内药味太浓,伺候的宫女太医们进进出出,皇帝躺在龙榻上,不时传出病痛之声。苏淳躬身伺候在侧,随着时间愈发焦躁,用袖子擦了擦汗,不耐烦地命人将窗打开一些,却还是站不住,仔细交待一众奴才后,轻步离开。
全子跟在他身后,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道:“义父已三日未曾歇息,可要爱惜着啊!”
“糊涂东西!皇上那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苏淳的脚步停了下来,掖了掖鼻子,又伸手点了点,一副恼怒的模样,“皇上在,我等高官俸禄在,皇上若是没了,那帮野心之辈蜂拥而至,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全子立刻点头哈腰道:“义父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盯着。”
苏淳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去,我这身老骨头熬不住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李氏王朝同皇帝一样早已病入膏肓,出征打仗,军需给养,完全不能满足征战要求。各诸侯藩王占有大量土地,王公宗室日常挥霍也要消耗大量金银。在围剿农民起义军的长期交锋中,藩镇势力进一步增强,其中凌家的发展最为显著,此奄奄一息之时,朝臣与宦官们的争斗愈演愈烈。
南絮苦苦哀求,白玄终是带她去了剑宗隐居之地,穿过茂密的林子,夹道古松参天,再往前视野突然开阔,桥后是一座极为隐蔽的宅子。
正厅内坐着一个面容清矍,眸蕴神光的老者,白发束于顶心,单手搁在桌上,穿黑色长衫,有一股大气凛然的磅礴。
白玄恭敬行礼道:“见过师傅!”
南絮情绪紧张,急忙拱手,恭敬行礼,“南絮,见过师尊。”
莫笑天目光炯炯有神,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严肃地问:“你就是他口中念的那个南絮?”
见她紧张拘束,白玄上前,换了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回道:“正是。”
莫笑天面色忽沉,立身拂袖而去。
这里极清净,见屋子很乱,南絮足足用了三日,才将整个宅子仔细打扫了一遍。她为大家做饭,莫笑天总算换了个口味,对她的态度渐渐转变。
她像只不会疲倦的小蜜蜂,打扫,浣衣,做饭,白玄忍不住笑道:“南絮,你真可爱,我若是凌奕一定娶你!”
脸颊浮起淡淡窘迫,南絮的声音低不可闻:“他还好吗?”
“刚去看过他了,还可以。”
南絮微微颔首,拧起水桶朝厨房走去,麻利地开始洗菜做饭。
白玄快步跟上去,忍不住问:“巴巴的求我带你过来,你就真不想见?”
“我与他之间你还能不清楚?”想起凌奕的冷漠和决绝,南絮鼻子发酸,心依旧疼痛,“他没事就好,过几日我就离开。”
见她难过,白玄忍不住安慰道:“他神志不清,痛苦的时候会唤出你的名字,我看他根本放不下你。”
心如猫抓狠挠,痛楚难当,半晌说不出话,南絮眼底一热,泪水欲夺眶而出,用袖子遮挡摇了摇头。
碧草如茵,夹杂着纷乱的野花,一路行去惊起蛾蝶乱舞,南絮抱着木盆到小溪边浣洗衣物。
白玄这才寻到她,匆匆轻功而至,焦急地说:“南絮,我还是带你去看看他吧!”
南絮微微一怔,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用力将衣裳拧干放入木盆内,脚步轻快地向屋子走去。
“他一直在唤你的名字,看着真是于心不忍。”
眼泪大颗流了下来,南絮至胸膛翻涌出无尽痛楚,吸紧鼻子,将衣裳一件件仔细晾晒在竹竿上。
“走吧!”白玄知道她心中也不好受,强拉着她去了石室。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低很多,南絮不禁打了个冷噤,下了台阶,只见凌奕被重重的铁链锁着双脚,思绪如潮翻腾起伏,只觉心中悲不自胜,竟痛得难以呼吸。
“他刚吃了药没力气不会把你怎样,去陪陪他吧。”白玄说完,转身出去。
“南絮……”凌奕对她伸出了手。
泪水涔涔而下,南絮小步过去紧紧抱在他腰间,哭得颤抖起来,这一刻的拥抱,仿若穿越了怒海波涛,穿越了前世,令人悲喜交加,痛并快乐。
“真的是你。”凌奕浅浅一笑,伸手抱住了她,怜惜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南絮泣不成声,抬头看着他,轻颤着伸手覆上他的侧脸,“我去求师尊放了你好不好?”
摇头,凌奕将她温玉般细腻的小手攥在手心,虚弱地说:“我控制不了自己。”
南絮微微一笑,眼泪更多了,“你瘦了,我去给你做饭。”
感到身体内窜出一股凌乱的真气,凌奕立刻将她松开,“快,赶紧离开!”
他额角尽数冷汗,身体抖得厉害,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南絮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眼泪大颗流了下来,跌跌撞撞地缓步出去。
他这么快就恢复了体力?听见铁链的声响,白玄立刻进来将南絮拉了出去。
看着白玄的眼睛,南絮认真问:“他什么时候会好?”
“他体内的真气彻底乱了,暂时没有办法。”
原来他并没有那么坚强,南絮的心太痛了,轻声问:“师尊打算这么将他关一辈子吗?”
“最好的办法是将他武功废了,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他那么骄傲,当然接受不了。”
“所以,只能是听天由命。”
半晌后,体内的真气再次逆行,凌奕脸庞肌肉线条越来越僵硬,胸膛内痛如被火灼烧,双手攥成拳,发疯般敲打着坚硬的石墙,嘶哑的声音钻出喉咙,犹如重伤的困兽撕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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