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出来的菜那就是喂猪的水平!”老御厨虚浮在半空中,扯着自己身上满是油渍和煤灰的袍子,“他们竟然还吃得津津有味,连一滴汤汁都没剩下,就连猪食都吃得这么欢,这可真是可怜人——”
聂棠没理睬他,而是淡定地拿着一本书慢慢地翻着,他抱怨的声音中偶尔会夹着她翻书的声音,这声音时常都会打扰到他说话的兴致,令他分外不爽:“你别看这种玩物丧志的闲书了,给我抬起头来!”
聂棠很配合地抬了一下头,但是又很快低头继续看书去了。
老御厨在一身破烂袍子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本装订得歪歪扭扭的册子,扔在小白身上:“乖孙女,把书给拿起来,逼她读熟了,就算不到倒背如流的程度,至少也得差不多能口述出来!”
聂棠这回瞟了那本册子一眼,只见上面写着聂家菜谱四个大字:“……您也姓聂?”
“不,此聂非彼聂!”老御厨高傲地看着她,“少来跟我套交情!我聂家子孙没有一个长成你这样的!”
聂棠之前发觉这个世界的风气就是看脸,结果连游魂都看脸,就是不知道她怎么符合了大部分人的审美,就不符合聂老御厨的审美了:“我长成什么样子?”
聂老御厨很不客气地回答:“长得丑!”
聂棠看着那本立在自己面前的书,忽然道:“聂老先生,有一件事我必须先跟您说清楚。就算您把自己的一身厨艺教给我,我也不可能拜您为师的。我早就有师父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古时的师父跟今日的“老师”完全不同,拜了一位师父之后,就不可再另投他人门下,人无信而不立,这是她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聂老御厨猛地又胀大了一圈,气得差点把最后一撮胡子也给拔下来,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从前守在我家门口求着我拜师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这家伙又没天赋又长得丑,你以为我会想要收你这个弟子吗?!”
聂棠微微一笑:“恰恰相反,我也觉得您似乎很讨厌我。也许是您觉得我收留了您的孙女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您才想以师父的身份来约束我。只是您没有想过吗?如果我别有居心,就算我现在拜了师,将来也能够欺师灭祖呢。”
聂老御厨深吸一口气,原本膨胀成圆滚滚的身体又瘦了下来,他说话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强硬,可是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心虚:“胡说、胡说八道!你以后你是谁,是大罗神仙不成?我当你师父还能有什么好处?”
聂棠只是微笑着看着他,气定神闲。
他在之前还欺骗她鲤鱼的鱼胆滋补,后面见骗不过她,方才指点她做菜,现在又以做菜的由头想哄她签下师徒契,她怎么可能会一点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惜,这点小聪明小奸诈,对她来说根本无所遁形。
小白蓦得叹了口气,叫道:“爷爷……”
“怎么啦?!”聂老御厨怒气冲冲地反问。
小白吐槽道:“你看上去就是……做贼心虚啊。”
聂老御厨:“……”这个胳膊肘都不知道拐到哪里去的孙女,竟然是亲的!难道她就愿意一直留在聂棠身边,被她奴役一辈子使唤一辈子吗?
聂棠冷不防说:“如果您是想要我把您的孙女变回去正常状态,能够再世为人的那一种,我倒是可以试试。”
“哼……”聂老御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凭你?你今年才几岁,就是那种正经天师都不敢说自己能做到,你能?年纪轻轻,大话倒是不少!”
聂棠只是笑了一下,也懒得辩解,直接站起身去主院找秦老爷子了。
……
秦颂的作息很规律,在用过午饭后,会小睡一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在一直在书房忙碌到傍晚。虽然他现在已经有近三十年没再从事导演工作,但一直都在做影评人,年轻时候他那一支笔就异常锋利,嬉笑怒骂中尽显功底,老了也还是毒舌依旧。
聂棠查过资料,知道秦颂在影评界的地位就跟他当年执导电影当导演一样高,秦颂骂过的电影,许多影评人就会跟着一蜂窝地去骂,他要说好,也不会有人敢唱反调说一句“不好”——当然,现在的电影,他不是开嘲讽模式就是干脆视而不见。
所以这些年许多追星女孩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家爱豆演了一部什么大制作,然后这部大制作还被秦颂拉出来点评了,万一爱豆被秦老爷子特别拉出来骂一通,接下去肯定是摘不到演技烂的帽子,还要时不时被群嘲一下。
她们的爱豆都这么努力了,还要被群嘲演技烂,实在太可怜了啊。
聂棠站在书房外面,敲了敲门,埋头整理资料的秦老爷子立刻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到她身上,停顿片刻,又缓缓移开:“进来吧。”
聂棠走进书房,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堆放的一叠又一叠的手稿,轻声问:“秦老爷子,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让我帮您把把脉?”
看病历是一回事,自己亲手摸过又是另一回事。
秦颂道:“之前双航告诉我,是你说阳气虚不受补,应当先补阴水?”
聂棠点点头。
吕双航听了聂棠的建议,就立刻去咨询现在给秦颂看诊的老中医,结果这老中医一听“先补阴水”的说法,立刻豁然开朗,重新开了新的药房,还说他之前一叶障目,竟是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到,就只想着轻柔地用药。
那时候吕双航还不知道隋老板给他介绍的玄门人士是聂棠,还在老爷子面前一顿夸,夸得天花乱坠、举世无双,结果现在看过去有点货不对板。
聂棠一边诊脉,一边细细观察着秦颂的脸色,同时还在心里思忖接下去该如何食疗。
“我的身体状况如何?”
聂棠微微一笑:“我说话直,可能说得不好,老先生不要介意。”
秦颂吁了一口气:“不介意,有话就直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老先生小毛病不少,最严重的就是心病。心病一日不解,终归对身体有碍。”
秦颂冷哼了一声:“心病?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心病?”
聂棠用神识扫过书桌上的一大摊手稿,再扫过地面上那一堆,沉吟道:“我觉得,老先生是不服老,还想再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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