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折腾了太久,溜冰场上早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了,两个很调皮的小男孩踩着冰刀鞋滑了过来,朝他们做鬼脸:“羞羞,两个大人抱在一起不撒手,不要脸。”
沈陵宜那脸色唰得一下黑了,想要开口教训一下这两个兔崽子,就感觉到聂棠突然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她。
聂棠依靠在他的肩头,笑靥如花:“喜欢秀恩爱不行吗?要你们管?”
沈陵宜:“……咳咳咳!”
……
聂棠是属于那种虽然现实条件不允许,但还要创造条件继续的性格。
接下去,她又尝试了回旋三周半等高难度摔跤动作,俨然摔成了滑冰场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这让沈陵宜都从开始的提心吊胆,后悔异常,转变为后来的习以为常。
他们在室外待了太久,感觉皮肤都变得又薄又脆,像鸡蛋壳一样,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皲裂,最后躲到室内喝了两杯姜茶,才觉得身体开始渐渐回暖。
沈陵宜:“……下次还是一起去看个电影去游乐场玩一圈吧。”
聂棠那都摔出水平摔出风格了,而且这不过是滑冰而已,只要维持好身体平衡根本一点都不难,她这样的水准去玄门精英培训营,估计就是被别人吊打的命。
他们玩得累了,正好回酒店,沈陵宜纠结了半天的到底是双人标间还是单人大床房的问题最终还是被现实打败。
在酒店前台办入住的时候,前台人员非常歉意地告知他们,原来他们预定的标间还需要检修设备,能不能换成大床。
如果是大床的话,沈陵宜宁可选择相邻两个房间,不然实在是太考验他的自制力了。
聂棠见他主动选择了分开两间房,就一直安静地盯着他看,最终幽幽叹了口气:“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恨不得趁着一道出门的机会住一间房,只有你想要跟我分开住,难道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你这说反了吧,我怎么可能怕你对我怎么样,应该是我担心自己对你怎么样才对。”
聂棠笑道:“那你晚上要来敲我房间的门吗?”
沈陵宜:“……你会开门吗?”
“当然会喽。”聂棠扬了扬手上的房卡,示威般地门锁上刷了一下,“等你哦。”
……他差点就要信了!
沈陵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分析了半个小时,觉得她还是在给他布置送命题,他绝不可能上当!
只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他真的这么做了,那又如何?
按照聂棠这么温柔的性格,又不可能打人骂人,他只要狡辩这都是误会就可以了。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房间里开着暖气,这种温暖如春的状态让他有点昏昏欲睡,强忍着瞌睡打完两局游戏,突然听见房间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这一下,那种昏昏然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他又变得无比清醒。他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这才八点半……是不是有点早?
他踩着一次性拖鞋走到门口,刚刚握住了门把手,突然被这冷得像冰一样的门把手给冻得一个激灵——整个酒店都是开了暖气的,没道理只有一个门把手会这么冰!
沈陵宜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问道:“谁?”
门外传来了聂棠的声音:“是我。开开门啊。”
这声音是聂棠的,这说话的语气也是聂棠没错,可就是让他隐约觉得不对劲。
沈陵宜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想要给她发一条微信确认,谁知道这手机信号也是好的,可这条发出去的微信状态一直都在转圈圈。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门外的人又继续道:“我是聂棠,你不开门吗?快点开门啊,开开门啊……”
虽然他现在还没得到聂棠的回复,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门口敲门的绝对不可能是聂棠,聂棠才不是那种车轱辘话说一堆的人,她可是很会撩的!
沈陵宜一把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她身材娇小而又窈窕,仰起头才能勉强跟他对视,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则露出了一张被烧焦的面孔。
沈陵宜的脑海中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字:女丑!
山海经的大荒篇中有云,“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试想,一个古时巫女被十个太阳活活烤死,那得是一副什么样的尊容?!
女丑仰起脖子,脉脉地望着他,扇动着根本看不出是嘴唇的朱唇,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沈陵宜倒抽了一口气,手上蓦然升起了一丛真阳之火,呼得一下烧到了女丑身上。
女丑感觉到火光的灼热,细微地叫了一声,飞快地缩到了墙角边,用力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沈陵宜没工夫关心女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只想着聂棠的安全,直接去敲她的房门。
聂棠的房间里很快就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门锁被咔哒一声打开,聂棠站在房门口,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他:“……你怎么了?”
沈陵宜言简意赅地回答:“有点麻烦,我怀疑我们又被盯上了,还是尽量待在一起比较安全。”
上回聂棠被困在电梯的时候,女丑就出现过,现在又再次出现,显然还是同一拨人在搞事。这种阴魂不散,时不时被窥探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他憋屈了!
聂棠一手扶着门框,笑道:“是吗,那你赶快进来吧。”说完,就侧过身,往左边让开了一个位置,想让他进门。
沈陵宜一只脚都踏了出去,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便也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
聂棠歪着脑袋,笑靥如花:“怎么不进来了?你该不是故意找借口来敲我的门吧?”
沈陵宜紧紧地盯着她,终于发现了到底是哪里让他觉得非常不对劲:聂棠是右撇子,她写字和做大多数事情都是习惯用右手。
那么当她扶着门框的时候,应该也用右手才对,可她现在是用左手扶着门框,侧身向左让开!这正好跟她的日常习惯完全相反!
一旦发现了这个破绽,他很快注意到,她身后的房间的格局完全是他的相反,就像是镜面一样,一模一样,就是左右相反!
而聂棠的眼睛下面是有一颗很微小的红痣,不太明显,但是现在的这个“聂棠”的脸颊上则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他立刻把踏出去的那一步收了回去,警惕道:“你是谁?”
“聂棠”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了,涌上了淡淡的委屈神情:“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是聂棠啊,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沈陵宜面无表情,无情地开口:“你不可能是聂棠,她比你会撒娇,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露出你现在这种表情!”
“聂棠”一愣,机械地开口道:“是这样吗?原来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他眼前的场景突然一变,又变成了酒店的走廊,他还站在自己房间里面,面对女丑那张烧焦的脸。
沈陵宜一伸手,勾陈突然间就凭空出现了他的手上,折射出一道淡红色的剑光。下一秒,这道红色的剑光直接穿透了女丑的覆盖着白衣的身体!
……
聂棠听到门口的异样响动,立刻打开门来查看,正好跟穿着单薄衬衫和睡裤的沈陵宜打了一个照面。
她往他身后看了看,笑眯眯地问:“什么东西找上门来了?”
沈陵宜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打量着她:她身上还套着一件宽松款的素色毛衣,衣袖卷起,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手腕上还带着一块她之前在滑冰场擦伤的淤青。
……他得回忆一下,她之前摔出淤青的手腕到底是左手还是右手。
聂棠见他一直皱着眉,盯着她看,就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怎么了吗?”
这是真实的聂棠。
她抬起手的时候,用的是她惯用的右手。
只不过刚才那个女丑给了他太大震撼了。他多少还有点缓和不过来。
聂棠看了他好一会儿,有点明白了,转身回到自己房间,把所有的东西搬了过来:“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我这边没办法,就又来找你的麻烦。“
她把自己的行李摆放整齐,又走过来,顺手把站在门口的沈陵宜给拉了回来,把房门关上:“你没事吧?”
沈陵宜终于摆脱了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张被烤焦的女丑的脸:“……还行。”
“那些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他都想骂人了啊,女丑就女丑吧,可她竟然还变成聂棠的样子,导致他现在看到聂棠都有点怪怪的,“这还有完没完了?”
聂棠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吗?”
沈陵宜都没见过她这么严肃的样子,简直都跟当初她突发奇想要学鞭子的时候差不多了。
他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沈陵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道,她就这样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他这里来了?难道是想过夜不成?!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沈陵宜勉强控制住自己联翩的浮想,反问:“到底有多严重?”
“我以前不是说过你的命格是借气还魂之命吗?这种命格的人是最适合被换魂的。所以我觉得他们一直都在找你麻烦,应该就是看上了你……的身体。”
沈陵宜:“……”
他一直都以为聂棠当初提起的时候,是在调侃他,弄半天这还是真的……?
他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看上我的人是谢沉渊?”
现在他们都已经能确定,这些破事的最后黑手就是谢沉渊了。
既然他能在当年玄门的围捕下活下来,想必也是半死不活,这也可以推测出,他急需一个最健康最适合的身体,这样一来,余艾青和商洛的事情也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把所有事情的条理整理清晰,一转头,就发觉聂棠正爬到那唯一一张大床上,还拉起被子拉到自己的脖子。
她安然躺下之后,还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表示道:“你都不困吗?早点睡吧,据说叶家祖地在不成山深处,到时候还得靠走的。”
沈陵宜手脚别扭地走到床边,手动把被子全部都卷到聂棠身上,把她包裹成一个胖乎乎的蚕蛹,他自己则拉过一件长长的羽绒服随意地盖在身上,僵硬地躺下。
他想象自己就是一根水泥筑成的电线杆子,不会动不说话也不会呼吸,同天地融为一体。
大概是室内的暖气实在太温暖了,就是令人昏昏欲睡,他还是保持着僵硬的姿态睡着了。
……
等到晨曦初露,天边泛白,沈陵宜还是遵循自己的生物钟醒来了。
可聂棠还没醒来,她的呼吸很轻很缓,又长又直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抖,脸颊也是粉扑扑的,睡颜比她清醒时还要稚嫩得多。
他撑起手臂,就一直凝望着她平静的睡颜。他突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诗歌:我愿亲手为你的容颜笼罩上清晨那第一缕微光的薄纱,我愿虔诚地亲吻你的朱唇、柔夷、酒窝,我愿为你献上表示忠诚和禁锢的戒指。
可惜这清晨美景,他还没欣赏多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聂棠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一会儿,等接起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清醒了:“叔叔?嗯,对……我们都醒了。”
她抬起眼,朝沈陵宜微微一笑:“那就半个小时后见?”
她放下手机,说道:“叶家再过半小时来酒店接我们,可是……现在才五点半?”
沈陵宜从床上坐起身,有条不紊地换衣服:“现在天黑得早,越早出发就能保证在天黑之前到地方,山里的路,一旦天黑了,就很不好走。”
他刷牙洗脸完毕,又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微微有点扎手。
聂棠透过镜子望着他,突然出声:“要我帮忙吗?”
“……嗯?”帮什么忙?
聂棠拆开了酒店提供的剃须刀,沾着水汽的手指按在了他的下巴上,微笑道:“借我练一下手?”
沈陵宜很听话地闭上眼,凛然道:“练吧!”
感觉他这都有了不慎被割喉的觉悟……
聂棠打起泡沫,细细地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托着他的脸,拿起剃须刀在他面前比划了一下,又笑道:“再低一点。”
沈陵宜很配合地低下头。
聂棠的手势很轻巧,当锋利的剃刀滑过他的面颊的时候,除了微微一凉,完全没有被划拉一道口子的痛感。
她很小心地移动着剃须刀,一直移动到了他的颈上,那些才刚刚冒出头的青色胡渣完全消失。
她把用完的剃须刀扔进了纸篓里,笑道:“睁眼,自己照镜子看看?”
沈陵宜重新洗了把脸,冲洗掉那些白色泡沫,发现她竟然连一道血口子都没留给他。
他颇为矛盾地对着镜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问:“……你,似乎还挺熟练?”
这种酒店提供的一次性剃须刀很难用,稍微一个不当心就能自己划自己一刀,她这技术也太好了,完全看不出还是个新手。
如果她从前也有机会在另一个人身上练习技术的话……
聂棠打开水龙头,埋头冲洗着双手。她洗完手,一抬头,正好在镜子中和他那矛盾的目光相撞,微微一笑:“嗯,真正实践过一回后,以后会更熟练的。”
沈陵宜秒懂她的意思,她这是在表示她就是第一次为人做这种事,还内涵他,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突然扳过她的脸,弯腰在她的颈窝轻轻磨蹭:“棠棠,要不要考虑一下,等我们一毕业就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