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宇在破旧的租屋里惊醒时,浑身是汗,白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蝉鸣淹没了他的喘息声,他往窗外看去,黑夜不知何时降临的,只有几颗星孤零零的挂在上面。
他一个翻身去了厕所,杵在半身镜前。那半身镜的边框已经爬上了锈迹,镜面像是覆盖了一层雾。
苏晨宇仔细检查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没有受伤,刚刚做的那场梦,很像一场记忆深刻的回忆,体会到的痛也很真切,可现在身上并没有伤口,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什么。
苏晨宇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还是那样脏乱差,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灯打开,那灯已经很久没换了,闪了几下才亮。
满地都是没有收拾的衣服裤子,自从苏晨舟(哥)失踪开始就一个人生活,也没有人教过自己该怎么自理,从小吃国家的,住国家的,本应该满怀感激,奋力学习报效国家,可惜自己真不是学习的那块料。
苏晨宇走到床边,拿起那件皱巴巴的校服,抓起小灵通看了一眼日期。这个年代,智能手机普及,可是哪儿来钱去买新的手机,所以他就把这个垃圾堆里捡来的破手机留下,并且一直用到了现在。
时间停留在九月一日上午七点半,手机坏了?苏晨宇翻开通讯录,拨通了盛查德的号码,通了好久,才传来一个疲惫的很有磁性的声音“喂?”
“缺德,现在几点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然后破口大骂“我c,你他m的,半夜三更,给老子打电话,就问这个?!”
苏晨宇还没回答,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几个男人粗犷的吼声,好像是在骂盛查德吵醒了他们。
苏晨宇一直等到话头那边安静下来,才说道“我说缺德,你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暴”盛查德气不打一处,闷不出声。
“我今天好像错过了开学”
“你他妈的,本来就不想去学校吧”盛查德刚说完,那边他的室友就开始向他投掷枕头,让他出去打电话。
盛查德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了阳台,点了一支烟提提神“wc,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北京时间3:00整,老子明天还要军训,晕在操场你来背我哇?!”
“我说缺德啊,你忘了以前一起跨年,打了一晚上游戏,第二天你还要去爬山看日出的事么?wc,你精力那么好的,怕个屁啊。”
“别跟老子扯皮,还有没有屁要放,没有我去睡了。”
苏晨宇听到了“呲呲”声,好像是从手机里传来的,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破手机,盛查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
“我手机坏了。”苏晨宇说道,电话那头好像断断续续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断了,苏晨宇从那断断续续的话中拼起来了一句“你手机坏了关我屁事。”
苏晨宇有些头疼,手机坏了看不了时间,那明天岂不是又要迟到。
扔下那个报废的手机,苏晨宇瘫倒在床,思绪还沉浸在那个梦里,一想到最后撞到座椅上苏晨宇就觉得自己脑瓜子疼。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苏晨宇想想干脆起来去跑一下步锻炼锻炼。
刚走到门口,看到那摆的整整齐齐的鞋,苏晨宇就愣住了,平时回来都是左脚蹭右脚脱鞋,通常两个鞋子都是东倒西歪的,绝对不可能有这么整齐。
苏晨宇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这个破租屋连小偷都不会光顾的,谁会专门跑到这儿来帮忙摆鞋子?
苏晨宇把家里能藏身的地方都胆战心惊的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心想可能自己昨天刚好把鞋蹭的整齐了,想到自己这样疑神疑鬼也是好笑。
自苏晨宇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和苏晨舟住在郊区外的一个荒凉小区里,背靠坟地,面朝废弃公路,若是有车,出行也算方便,但若是没车,出门也打不到车,连地图上都定位不了。
除了小区里会看到活物,其他地方几乎不怎么看的到,所以苏晨宇出了小区后,沿着公路一路跑下去,都不见一个人影。
路灯一半好一半坏,往坟区方向去的灯几乎都是坏的,一般也没人半夜往坟区跑,所以有没有灯也无所谓了。
苏晨宇自然也不会往那边跑,他很喜欢在路灯下奔跑的感觉,看着自己的影子一伸一缩,时不时的藏进细叶榕的影子里。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跑的额外疲惫,好像在背着人跑一样,累的直往前倾。
苏晨宇撑在路灯杆下大口喘着,汗流浃背,他往脸上抹了一把,全是汗水,头往下一埋,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跟榕树的影子混杂在一起。
他休息了片刻,往前又跑了跑,忽然觉得不太对劲,站在路灯正下方,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影子?
他猛地一停,心都快跳出来了,他往下看去,身下的影子被分成了好两个,他瞬间觉得腿脚发软,有些迈不动腿了,静下来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和心跳声。
时间都慢了下来,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极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僵硬的转动身体往身后看去。
身后依旧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苏晨宇环顾一周,在东南方向看见了一家杂货铺,镶嵌在“发霉”的墙里,里面亮着灯,苏晨宇像是被迷惑了一样,直往那边走了过去。
杂货铺里没并有人,电视却还放着,重播着昨天的新闻,配上悬疑的音乐,直叫人慎得慌。
苏晨宇看了一眼这个杂货铺,靠近门的地方都是些常见的生活用品,可是越往里面走越是一些不常用的东西,这个杂货铺好像还延伸到了很远似的,里面黑黢黢的,看不到尽头。
这个时候,苏晨宇听到新闻里播放早上七点半时在簸箕大道上出的一场车祸,公车上无一人幸免,死亡人数十八人。
苏晨宇看到屏幕上放的现场时,瞳孔猛然睁大。视频里,一辆橙色公交车撞上了一颗巨大的榕树,那公车的车头被撞了一个骷髅,窗上的玻璃全部被震碎,满地残渣,镜头放大,司机已经被扎的面目全非,那流淌的血迹触目惊心。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苏晨宇的肩膀,苏晨宇吓得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小伙子,胆子这么小啊,看个新闻被吓成这样?”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看着苏晨宇,鞠着腰要去拉他。
苏晨宇抬头,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张苍白的脸正靠近自己,脸上沟壑纵横,眼窝凹陷,目露凶光。
“鬼啊!鬼啊!不要过来!啊!”苏晨宇甩开老人的手,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去。
在苏晨宇身后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那“人”转过一张血肉模糊的肥脸直盯着老人,老人皱了皱眉,看着苏晨宇远去后对着杂货铺里面喊到“将军,你可以出来了。”
从杂货铺里面走出一个男子,身着黑色西装,长的极高“有劳了。”
“那个冤魂…为何缠着他?”
“有求于他。”
“幻世界除了鬼族人,只有真龙转世者,才能做到和鬼魂互通,若是他在成年这天做到,那便甚好,得真龙者得天下,也不枉鬼太子这十八年的守候啊。”
男人愣了愣,没有说话。
老人将电视关上,一瞬间整个杂货铺都安静了下来,老人转过头看着男子“将军为何救了他不直接告诉他?还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
男子依旧闷声不吭,老人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从墙上轻轻一跃,风吹动铃铛,红色的丝带随之牵动,蓝衣男子落在了他们身边“因为害羞呗,都不能跟人说上三句话的人,遇到这种事还要解释的话,最头疼了,我说的对吧?杂将军。”沈鲸呲牙一笑,好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杂魂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老人笑了笑说道“今年是他的成年期,怕是会有很多人想要取他性命,昨天那作祟者,竟然能从你们眼皮底下溜走,这事怕是不简单。”
“能在我沈鲸眼皮底下溜走,是不简单。”
“鬼太子给你们多久的期限?他那里也火烧眉毛了吧。”
“三天。”
“若是有需要,老夫定当全力相助。”
沈鲸慵懒的摆了摆手“不用不用,老头,你守好幻世界的通道就行,我们可以解决。”
老人点了点头,慈祥一笑。
“杂将军,走吧”沈鲸往外走了几步,回头道。
苏晨宇回到家后,关上门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个家虽然破烂,但总归算个避风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跑的太急了,现在停下来腿都发软了,苏晨宇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疲惫不堪,明明天天都在锻炼,今天怎么会那么累,气息也很虚弱,明显感到呼吸不畅。
苏晨宇摸了摸额头,竟然发烫的厉害,本想起来拿药,却像被人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眼前慢慢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