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带着极其为的表情，左右看了一眼，心想什么老倪家的，又是钱不钱的，而且还是些看起来是来路不正的钱，跟他们说干嘛呀，自己的女儿，自己家里的事，那就关起门来自己好好商量呗。
把球扔给他们，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男老师自信满满地，清了清嗓子，泼了舒姐一头冷水。
“这位家长，这是你们家里的事，我们管不了，钱不钱的问题，您自己和女儿说。您要是说不通，又觉得女儿是欠了您的，那您就上法院，总是有地方能把道理说清楚。但是，您别在这里闹事，您往周围看看，那围着的可是摄像机啊。我们这边是签了现场直播协议的，您这样闹腾，全国人民都看到啦，影响多不好。”
“你说啥？我闹腾？”闻言，舒姐的三角眼一瞪，就不乐意了，“我说这可逗趣儿了，我打不打女儿，你们能管，我女儿的思想品德，你们就又不管了？呵呵，我说你们这几个当老师的，张口一来的规矩还真方便哈，合着上上下下都是给你们自己服务是吧？”
老师浓眉一皱，品出了舒姐的战斗力。
“哎这位家长，您怎么能这样说，您要讲道理。”
“我怎么不讲道理了！你们一会能管，一会不管，我觉得你们就是在推卸责任！要不你们现在把能管什么，不能管什么都写下来，要不你们就得听我的！都管上！”
老师把手一背：“对不起，您家的私事，我们爱莫能助。”
“行啊，跟我耍流氓是吧，呵，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舒芬的名声！想糊弄我？没门儿！”
舒姐跳起来，双手叉腰，恶行恶状地冲老师逼过去。
“今天我就把话撩下了，你们要是敢不管，我就告到教育局去！你们一年收万把块学费是干嘛的！还组织这种奢靡的活动，就是在助长学生的不正之风，我可告诉你，就是村长在我舒姐的面前也不敢拿腔拿调！你要是能耐就试试，看我是不是让你明天就下岗，学校都开不成，吃不了兜着走！”
舒姐气势汹汹，拿出一股子在村里田头吵架的气势，把几个男老师怼得脸色青白不接。
“这位家长，您要是继续这样我们就真的叫警察了！这边好歹是法制社会！”
“你叫啊，你叫啊！你今天叫，明天开始我就睡学校门口，睡你们办公室门口！你们欺负我们庄稼人，欺负乡下人！你们还配做老师？我呸吧——”
舒姐一口唾沫吐过去，腥臭的口水溅到老师的脸上，那人气的脸色发白，拳头都攥了起来，冲着舒姐就跑了过去，旁边的没有被口水溅到的人，赶紧上去拉架。
大家都是不想惹祸上身，看舒姐泼妇的样子，就知道她能说到做到，明天说不定就真的会去学校里躺着了。
那成何体统！
两边都是寸步不让的样子，眼看就要爆发出更大的一场骂战。
这时，谁也没留意到，被打肿了脸的倪佳佳是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的。
也没人知道她究竟看了多久自己的泼妇妈妈和大家吵架。
倪佳佳歪着头，一脸神智不清的迷茫样子。
她好像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声，像蚂蚁一样酥麻麻地爬过二道，爬到她的心里头，她觉得好痒啊，就拼命地抓起自己来，一道一道的红指甲印划在她细嫩的皮肤上，可是那些虫噬一样的声音很顽强，怎么都赶不走。
她听到的是：
——原来......倪佳佳就是这样的家庭出生。
——我们被倪佳佳骗惨了，她怎么不去死呢。
——真的呢，丢人，她以后还敢来学校么？
——呵呵，她要是敢来，就准备好接下来3年都迎着白眼过日子吧......
此情此景，此声此音，被她深深地抓入了五脏六腑之中。
突然，倪佳佳又不痒了，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是一个蚌壳中的肉，被人狠狠地挑了出来，扔在地上，那些声音就像盐巴一样，细细密密地洒下来，遍布灼伤着她的浑身上下。
倪佳佳已经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而是人人都可以踩踏一脚的垃圾。
她转头去看那些人，落在她脑海中的，是扭曲的、滑稽的、一张张人脸。
她感到自己的神智、记忆、思考，一切一切，都渐渐地离她远去，在空白的混乱的思维中，她突然又想到了从前看过的一则视频，是关于一只被当众剥皮的小浣熊的。
她现在就是那只小浣熊，就看着自己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形象——那层皮，被狠狠地，带血地，撕扯了下来。
此时此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结束吧。
你们都对我不好，那么，你们都去死吧。
无人关注，只有警察悄悄关注着的倪佳佳，这时在舞台的外缘抬起头，仿佛是研究着天花板上无数的追光灯，自言自语一样地说。
“唐柏年，你在场的吧？你在看着的吧？”
沈亮和其他警员听到这三个字，都是浑身一紧，而站的远一些的李小棠也看着她，表情很是复杂和异样。
刑警们拿着通话器，举着望远镜，按着枪，压着耳麦，都像是脑袋上的一根线被猛地拽了起来，几个人还微微站直了身体，好像那样就能更听清倪佳佳在说什么似的。
连呼吸都嫌大声的通讯器材里，听到倪佳佳继续，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叨叨。
“唐柏年......是你说的，你还要100条人命，所以我给你组织了这样的活动。我没想到的是......现在居然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了！钱，我也不要了，脸，我也是没了，我这一辈子就肯定是毁了。我也不气恼你，我也不气恼任何人，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但我现在就求你一件事——”
台上闹闹哄哄的那些人，听到了这声异样的悲鸣，也止住了争吵，转头去看怪模怪样的倪佳佳。
几个有些经验的老师头皮一炸，心想坏了，这姑娘的脑子怕是被她妈打坏，着了魔，想不开了！
而舒姐则是皱着眉头，一脸还是不明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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