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那些话,当时我也曾疑惑过,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只是觉得自己也不会拖累他们,更不会让他们原本不容易的生活变得艰难,排除这些之后,我也就没有再多想什么。
盯着漆黑的房间,我使劲的往旁边挪了挪,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她已经成为了哥哥最亲近的人这个事实。
既然一切已经再也无法改变,那么我能做的,也只有努力的去接受,接受她已经成为了我半个亲人的这个事实,尽管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可为了哥哥我别无选择。
内心反复纠结,一夜无眠之后。
可是后来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还是克服不了内心的疏离感,还有我和她之间那种陌生和亲密相互冲突。
那时候我以为我重新找回来我的亲人,我一腔热血扑了进去,渴望着一家人重逢后其乐融融的样子。
我期待着盼望着,我以为自己又能回到家了,可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
我的家在七岁那一年就没有了,在那一年它就彻底的消失了,我永远都回不去了。
哥哥每天都很忙,我在那里停留了几天,看着身边所有的一切,我有这种莫名的恍惚感,感觉自己在梦里,一切都带着疏离和不真切,即使找到了哥哥,我依旧还是觉得内心一片冰凉。
那天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间里冷冷清清的。
我从包里把卡拿出来,那是我两年里所有的积蓄。
“南南!”我刚放下东西,于笠就出现在了我身后,她目光盯着那张卡,脸上流露出满满的笑容。
“嫂子!我打算回去了,手头的工作不能就这么一直放着,所以……”我目光往外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哥哥。
“那……好吧!你哥哥要晚上才回来,我晚点告诉他!”于笠脸上露出了满满的笑容。
“好!”我缓缓的回答着,神情显得有些失落。
离开的时候一个人显得有些狼狈,瞬间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了,漂浮在这世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挂。
而且留下那些东西,我或许也只是想要弥补一点儿什么,又或是想要求一份心安,又或是想要讨好失散已久的家人,又或是想要为他们做点儿什么,又或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于笠说的那些话,她说了很多很多,语气和言语里夹杂着别样的味道,我纵然迟钝,也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不,应该说她的意思显而易见,纵然心里觉得不对劲,可我也还是默默的领受了。
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就是因为这个不明智,并且自损的举动,换来的不是家的温情,没有弥补该弥补的,也没有找回那些失去的,更没有讨好到失散已久的哥哥,而换来的是赤裸裸的索求无度。
那天之后我与哥哥偶尔也有见面,带着客气和疏离,带着这十多年不同的人生和经历,小心翼翼的试图找回点儿什么。
可每次都仅仅只是一顿吃饭的时间,完全没有时间能够好好的说上几句话,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沉默,可是小时候我懂他爱吃雪糕,心里装着他唯一的妹妹,可现在再次面对他时,对于他我居然一无所知。
而他对我也是一样的,怀着忐忑和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试图认识我,我们都努力试图弥补残缺的这片空白。
可结果怎么样呢,从重逢之后的几个月,我们说过的话不过寥寥几句,对于彼此的认识,依旧还停留在小时候。
所以我只能从于笠口中去认识他,去了解他这些年的生活。
可每次聊完天之后,都会听到于笠夹杂着别样含义的话语,之后的半年于笠一次又一次的索求,面对她的索求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满足,甚至几乎倾尽了全部。
渐渐的我身心疲惫,甚至开始劳于奔命,直到突然倒下,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无人问津,没有一个问候,没有一丝多余的关心,甚至连一个消息的都没有,我只能躺在病房里,呆呆的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发呆。
在没有找到了亲人之前,我唯一的苦恼仅仅只是孤独,可是找到他们之后,这个世界渐渐的复杂得让我看不清,那种温情里又夹杂着算计和计较的感觉,让人感觉疲惫不堪。
出院之后我再次收到了于笠的消息,那是生病以来的第一条消息。不是关心不是问候,是于笠一如往常的索求,那一刻我只能苦笑,默默的关闭了手机。
离开医院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周围下着朦胧的小雨,眼前人来人往,车流不停的穿梭,可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游魂一样,忘记了来路也彻底没有了归途。
一想到哥哥和于笠,我内心装满了复杂的东西,我怨我恨我怀疑,可更多的是失望,是彻头彻尾的失望。
各种复杂的情绪,我呆呆的站在人群里,我看不清眼前的这一群生物,我也看不清我自己,我甚至害怕那些藏在温情里的算计和背叛,那比直接拿刀子捅我伤我更深。
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我把手机扔在了客厅,来到卧室倒头就睡下来了,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再醒了。
当内心的最后一丝牵挂被磨灭,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泡沫,消散在风里没有了踪影。
我呆呆的躺在床上,一想到那一条消息,它就像一把利剑一样,瞬间把我和哥哥之间十年的想念消磨干净。
看着白墙上一圈一圈的影子,我好像才突然明白了什么,或许此刻眼前的南丞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南丞了。
想了很久我觉得自己真可悲,明明一切都摆在眼前,所有的事实明明可以一眼便能看清,我却偏偏被回忆拖累,总是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看明白。或是不是不明白,只是无法说服自己而已,不愿意相信人们内心的不光彩,不愿意相信人们内心那个见不得光的地方会存在。
那天的一切给我当头一棒,之后我再也没有理会于笠,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再去找他们,除了工作之外就一个待着,也没有任何征兆就是简单的疏离。
之后我休一个小长假,去了海边看了沙滩,也去了荒原看了沙漠,去了绿洲上见了像月牙一样的湖泊,见了原野上的羊群和牧民,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世间的一切生来就独特且孤独。
我就是因为这份独特的认识,过了很多年之后,我的心依旧漂浮在空中,依旧找不到回家的路,自己也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