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诺顿庄园宁静。
只是一抹鲜血为这份宁静带来了不祥的色彩。
家主的书房中,诺顿家主眼眸瞪大,此刻,一柄利刃已然没入他的胸膛。
就在身前,手握匕首的年轻人保持着恭敬的微笑,一旁是迅狼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
他张嘴,想要开口,也想要质问。
但年轻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绽放,犹如一汪骤然畅通的泉水,血迹遍布了整个房间。
现界的权力最高点、家族势力的领头人、诺顿家主——死亡。
年轻人吹出轻快的口哨,收起匕首,一枚火红犹如烈火的徽章被他拿在手中。
这是一个组织的徽记,早在数月前,这枚徽记便已在现界闻名。
涅盘。
诺顿庄园的刺杀只是一个缩影,同一时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现界各处。
在所有人都以为随着欺骗之兽被封印,名为‘涅盘’的组织也随之覆灭的时候,他们再一次展露了自身的獠牙。
……
恒动天穹,大雨还在下。
“要在现界发展这样一个组织可不容易,就这么用掉,即便是我也难免有些心疼。”
姚泽吹着口哨:“欺骗之兽以为利用了我们,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双向利用?我们为祂的行动提供掩护,所有人都认为祂就是‘涅盘’的首脑,而祂最终也成为了我们吸引决议会视线的诱饵。”
如果不是这场审判吸引了现界大部分的注意,涅盘的行动不可能如此顺利。
行云撑伞而立,静静看着面前瓢泼的大雨。
现界是【秩序】概念的物质具现,同样的,通过改变物质世界,也能反过来影响【秩序】的运转。
当现界在同一时间爆发多起势力变动,即便是高居于天穹之上的主君也会受此影响。
作为秩序使徒,行云与姚泽都清楚这一点,更清楚如何利用这一点为欺骗之兽的封印制造破绽。
“我其实并不认可司书的计划。”
行云轻轻说道,好看的面孔下,双眸平静如清潭。
“但你还是接受了,或者说,你不得不接受。”
姚泽嘴角流露出笑意:“因为你是秩序的使徒,所以你的一切行为都应该以【秩序】为准则,即便这与你的本意相悖。”
“这会死很多人。”
“死亡从来都不是无法承受的代价。”
“……”
行云不再言语,祂将油纸伞被收起,任由自己的衣衫被雨水打湿。
祂在感知。
伴随‘涅盘’在现界的活动,秩序的平衡正在被打破。
无论是司书还是姚泽,他们的计划都需要以秩序的失衡为前提。
区别在于,司书所需只是让决议会失去对秩序的掌控。
而姚泽所需的则是秩序的彻底崩坏。
祂此刻的职责,便是在秩序失衡、却又未曾崩坏的时刻,阻止姚泽。
某一刻,不断加码的天平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刹那之间,雨幕静止。
隐隐的龙吟自虚空中响起。
在传说中,仙人以龙形下凡,行云布雨。
“果然还是要动手了吗?”
姚泽手中繁复刻印浮现:“那就让我看看吧,司书留下针对我的后手,究竟能否阻止我。”
无数雨水汇聚,磅礴浩大的水龙于雨师身周呈现。
龙吟声响彻整片苍穹。
……
审判大厅中,漆黑的粘稠液体自裂缝中渗出。
寂静笼罩了整片大厅。
从未有人预想过欺骗之兽挣脱束缚的可能,这来自于他们对【秩序】近乎常识般的信任。
“这、这不可能……”
在场的宾客中有人站起,嘴唇颤抖地发出呢喃,再也顾不上审判庭的规矩,转身向出口跑去。
有了带头,不断有人起身离开。
“你不逃吗?”
濮阳夜雨看向身旁的老人,对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本笔记。
他莫名觉得这本笔记有些眼熟。
“何必急于一时?”
老人看着围堵在出口处的人群,曾经优雅的绅士或小姐此刻不顾体面地相互推搡,都试图尽快逃离欺骗之兽的阴影。
“这里是恒动天穹,秩序之主所眷顾的地方,祂不会让祂的子民受到秩序以外的伤害。”
老人对恒动天穹的安全性有着充分的自信,甚至不急于离开,他将笔记翻开,其中仅仅只有寥寥几段记录,是恒动外城的见闻。
濮阳夜雨记起了与这本笔记相关的记忆。
飞机上,宋暮向他展示过这本笔记,说是打算记录自己的见闻。
“这本笔记为什么在你手里?”
“看来你认得它,也对,你最近和司书走的很近。”
老人轻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监视对方的事实:“你觉得它是什么?”
“记事本。”濮阳夜雨言简意赅。
“物质只是概念的载体,我们更应着眼于它的本质。”
老人将笔记翻阅到最后一页:“这是司书学生随身携带的物件,与之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枚恒定之契。”
封皮的背后夹着一张照片。
濮阳夜雨的目光扫过,发黄的照片显示了它的年代久远,上面是司书与一名稚嫩小女孩的合影。
他隐约记得在司书实验室的墙壁上见到过这张照片。
“那你认为这是什么?”濮阳夜雨发问。
“笔记代表着记录,记录之兽,两者之间的关联太过明显。”
老人露出看破一切后的了然微笑:“在司书死后,她的学生带着这样一本笔记来到恒动天穹,没人会相信仅仅是为了写一些游记。”
“……”
濮阳夜雨沉默半晌,起身,细长利刃自虚空中抽出:“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离开吧。”
此刻,封印欺骗之兽的茧已经遍布了裂痕,其中的事物即将挣脱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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