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谦舔了舔唇,目光灼灼地盯着窗外,道:“你们就三口人,吃不了这么多吧?”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透过大开的院子,可以看到窗外的晾衣架上,正挂满了腊货。
腊肉、腊肠红白相间,绝对是能一口流油的那种。
腊鸡、腊鸭的表皮都被晒成了半透明状,像玉石一样透亮油润,隔着老远,似乎都能闻到腊味。
还有腊兔,剥了皮的兔子被筷子撑开四肢,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水分都蒸发掉了,肉质更加紧实,被调味料腌成红彤彤的颜色,肯定很入味。
周凛每次看到这些腊货,眼里的笑意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
他当时只提了一嘴的腊鸡,媳妇儿就把腊鸡、腊鸭、腊兔都给他整上了,要不是买不到大鹅,她还要把腊鹅也给安排上。
媳妇儿对他真好!
“吃得了,还不够我吃的呢。”
这含笑的语气,单身狗韩子谦从中听到了得意、炫耀以及一丝丝宣誓主权的意思。
作为烟海军区最年轻的团长,几块腊肉就值得你亮出武器警告:这是我的,举起手来,不许肖想?
韩子谦觉得可能是自己想错了。
周团长不至于那么小气。
于是,韩子谦忽视了自己的第一感受,把口袋里的所有钱都掏出来,放到桌子上,推向沈七七。
“前段时间我拿回去的腊肉,还没晒几天就被吃干抹净。”
说到这儿,他有些脸红。
上次腊肉做好后的第二天,他就来换了一批腊货和海鲜酱。
明明数量不少了,但是还是不够他和爷爷奶奶分。
一天一两罐海鲜酱,没几天就见底了。
于是,他们就不约而同地盯上还没晒出腊味的腊货。
今天是奶奶逮住爷爷要偷吃,明天是他捉到奶奶向腊肉伸出罪恶的手,后天又是爷爷奶奶看到了他被腊肉馋得走不动道。
总之,他们仨就没一个能管得住嘴的。
不到一周,那些腊货就全进他们的肚子里了。
这些肉经过沈七七搭配的调料腌制,味道绝对杠杠的。
但是,吃没有腊味的腊肉,属实是吃了个寂寞。
韩子谦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仿佛要将所有腊味都给吸进肚子里去,面上却惨兮兮的。
“我爷爷奶奶都一把年纪了,你应该能理解他们想要过一个有年味的新年吧?”
“可没腊肉能叫过年吗?不能!你就好人做到底,再给我换一批腊货吧?”
“腊肉、腊肠、腊鸡、腊鸭、腊兔,什么都行,我不挑,要是每样都给我来点最好。”
周凛皮笑肉不笑:“你搁这儿点菜呢?”
这凉飕飕的语气,没能将韩子谦从对美食的垂涎中吸引回来。
“我们的革命友谊坚不可摧,有难可同当,有福也该同享,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凛点头:“是。”
“那你是答应了?”韩子谦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边挽起袖子,边朝院外走去。
“上次那些腊货我都尝了,每一样都好吃绝了,周团长,你能找到嫂子这么能做饭的媳妇儿,真是羡慕……”
得,不但惦记吃的,还惦记起别人的媳妇儿了。
周凛阴恻恻地打断韩子谦的话。
“用不着羡慕,你刚才在我家厨房忙里忙外的,早被周围的嫂子婶子看到了,你就等着媒人上门吧。”
韩子谦顿住。
十分机械地回头:“真的假的?”
周凛的目光仍很不友善:“你说呢?”
就这几个字,已经足够韩子谦下定决心短时间内不回家住了。
可是,周凛显然是被气着了,又给他添上一把火。
“我听段兰嫂子说,她娘家侄女厨艺也不错,既然你这么喜欢吃,想来肯定能和她看对眼。这样,我帮你去找段兰嫂子说和说和?”
韩子谦以前跟周凛没有过多接触,但是周凛是军区里的传奇人物,他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传闻。
以他对他浅薄的了解,他应该不爱掺和这种事吧?
韩子谦后知后觉地确定,周凛就是不想跟他换腊货。
他仿佛看到到嘴的鸭子飞了,肩膀耷拉下来。
“别啊,周团长,我们在商言商,不搞其他小手段哈。我就只买两条腊肉、两串腊肠、两只……”
眼看着周凛的脸色越来越黑,韩子谦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说到最后,他甚至说不出来了。
周凛这个被军区领导最看好的团长,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欲。
他抄起桌上的钱站起来,长腿一迈,手往韩子谦肩上一搭,麻溜地将人带出了院子外。
临关门前,他将钱塞进韩子谦的口袋里,还冷酷无情地留下一句话。
“该你的份儿,你已经拿走了,我家这段时间不欢迎你。”
嘭!
院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
都不给韩子谦说一句话的时间。
韩子谦险些给气得跳脚。
好在,他在失态前,注意到周围藏着好多军属。
她们见他看过去,非但没有因为偷窥被抓而惭愧,反而跑过来追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都说一个女人聒噪起来能抵得上五百只鸭子,韩子谦看着面前将他包围的军属们,既不惦记腊货了,也不想找周凛讨个说法了,他可以说是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逃离此地。
但是,一个能跟周凛一样,愿意洗手作羹汤的好男人,军属们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当然不能啦!
好男人就是要赶紧抢!
所以,即使韩子谦猜到韩爷爷韩奶奶那儿不太平,特地躲去了医院,也避免不了被相看。
不光各个科室的医护,就连病患都要给他介绍闺女。
此盛况,比被程岚到处堵还要恐怖。
这天夜里,轮到韩子谦值班,查房已经到了尾声,他们即将能去小眯一会儿。
没想到,查到最后一间房时,意外还是发生了。
病患死活抓住韩子谦的手。
“韩大夫,这就是我跟你说过很多次的闺女,我就说你们有缘吧?就算之前老是碰不着,但你们俩注定会在最适合的时间碰上!”
“我跟你说,她是在罐头厂工作的,一个月能有二十八块的工资呢!嫁给你以后……”
“不不不!我跟她没缘分!”
不管对方是谁、长什么样,他都不喜欢这种被人强行介绍的行为。
而且,看病患的架势,似乎恨不得马上就把他塞进洞房里去。
呜呜呜,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