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滑过五月底进入六月,知了在树上叫着,距离时明被带走已经过了十五天,这十五天不论时好想什么办法,公安局都进不去,他们只能等待。
今天是法庭审理的日子,他们早早来到法院,时好看着这个已经有点破旧的法院,面无表情,当年就是在这里二哥时天被判了十年,至今他们一家人都没有见过时天一面;如今大哥时明又要在这里面临审判,结果又会如何?时好捏着手里的卷宗,深吸一口气,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样的场景不一样的人,如今时家只剩她一人站在栏杆处,看着时明艰难的往座位上走,时好从事情发生后就没有落下的眼泪瞬间滑落,可是她没有擦也没有眨眼,就这样看着时明,时明胡子拉碴的,不复从前的干净整洁。
时明努力地对着妹妹笑,嘴唇干裂有的地方还在冒血,时好抓着栏杆的手没有一点血色。
时明很爱干净,就算是在家种地,也能保持一身衣服干净,时好有时候还笑话他投错了胎,看着狼狈不堪的大哥,时好心都拧了起来。
待到法官敲下法槌,一系列的罪证被呈现在当堂,按照这些所谓的证据,时明至少要被判五年有期徒刑。
董四海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作为被告人的辩护律师,我想说两句话。”
法官示意他继续。
“根据我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七十一条非法种植罂粟不满五百株或者其他少量毒品原植物的,在成熟前自行铲除的,不予处罚。”
“另外,《刑法》第三百五十一条非法种植罂粟或者其他毒品原植物,在收获前自动铲除的,可以免除处罚。”
“我的当事人种植的罂粟不足五百株,这是证据。”他递交了一份材料给法官,陪审员接了过去。
法官翻看之后,看了看法庭后方,赵小小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居然是市长的秘书!他捏着手中的那张纸想到他的前任章天明法官的下场,心中凄凉。
他艰涩的道,“根据公安机关提供的证据,被告人的大棚里至少有两千株幼苗。”
董四海道,“我这里有整个时家村村民联合签名,他们均亲自去数过了,现场也被保护起来,检察机关随时可以再去取证!”
公安机关派出的两个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完全可以毁掉幼苗,现在让我们过去取证,简直是无稽之谈。”
董四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其实,我的当事人对此事并不知情,这些幼苗另有人种植,我想请他出庭作证,还望法官准许。”
“你们这是准备串供?”其中一个公安站了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如何串供?”董四海笑了笑,“自从我的当事人被带走之后,我的另外一个当事人跑了几次公安局自首,均被拒绝接见,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旁听的人群一下子炸了窝,连自首都不让,这是何道理?
法官敲了法槌,赵小小脸色很不好看,那位秘书对很不满意。
“法庭之中不许喧哗!”
董四海看了看时好,“我想请我的另一位当事人亲自到庭作证,我相信他说的比任何人都真实,毕竟这是他一手操办的事情。”
薛通被带进了证人席位,他的脚打着颤,可是看到时明憔悴不堪的样子,他都快被愧疚淹没了,这十几天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既害怕自己被抓又恐惧时明因为他毁了一辈子。
在老爹的棍棒下,所有人的期待下,他今天站到了这里,看着时明幽深的眼眸,看着时好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鼓励的神情和突然白了头发,这一刻,突然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消失了,也是时候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他站直了高大的身体,眼神坚定的看向法官,“我是在三个月前认识张倩的,她很漂亮也很温柔,我一下子沦陷其中。”说到这里,他的脸有点苦涩。
“后来交往了几次,她说对我很满意,只是家里就她一个人,素有爸妈的彩礼要的有点高,毕竟这彩礼是为了二老以后的生活,我也是能理解的。可是五万块钱还是多了点,我不敢问家里人开口,她后来体贴的给我出了注意,说是有个朋友给他们家带了点种子,这个东西种好了之后,绝对赚大钱,我鬼迷心窍下就答应了。”
“我跟时明要了一个大棚,自己整天在里面捣鼓,不允许时明去看。时明这人讲义气,他说不偷看就不偷看,所以我种了什么,他是真的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为了种好这一批,我研究了好久的书,书上说种菜需要按渠种植,最好间隔开来,这样才能长得好。”
“所以在幼苗有一巴掌高的时候,我忍着心痛把小苗都拔了,按照种白菜的标准,十厘米一株重新栽种幼苗,呵,如今想来也感谢我的愚蠢,十厘米一株,一个大棚不过一分地,根本栽不了五百株。”
“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骗局,法官大人,时明真的于此无关,要坐牢也应该是我去。”他说完对着法官深深鞠躬。
法官没有说话,时好看向赵小小,对她示意看看旁听的都是什么人。看起来是和一般人一样,可是随便哪一个拉出来都是有来历的,秘书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拉着赵小小退出法庭。
法庭外,赵小小睁开他的手,“放开!不就几个人吗?”
秘书苦笑,那是一般人吗?这位大小姐不认识,他还是认识几个的,均是新闻界的人,有几个还是油盐不进的刁钻记者!他们写出来的东西,无事都能给你扒两层皮出来,更何况这件事做得本就不隐秘,漏洞百出。本来以为不过一个农户,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请了这么多人过来。
那律师董四海前一阵子在市区新大楼,很高调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当时来捧场的居然有省里的人,听说他当年就是清华政法系出来的高材生,他交往的人能是一般人?
“赵小姐,那几位都是新闻界的铁嘴,我们不能留下把柄。”
赵小小很不甘心,就差这最后一步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秘书苦笑,凑到她的耳边轻轻说,“如今社会与几年前大不相同,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只要他们还在苏市,以后机会还很多。”
哼!时好,这次又要让你逃过一劫!
最后,因为罂粟幼苗不足五百株,薛通仅仅被罚了五千元,时明因为是土地承包人,负有连带责任,被罚两千元,当庭释放。
时家村来的人均是喜极而泣,他们纷纷拥抱在一起,薛叔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声大哭,这段时间他真的都快要被折磨疯了。时东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家就剩下时明一个人在撑着了,时明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如今却被自己的儿子毁了,他能不内疚吗?若是可以他都想破腹谢罪!
时明被压着他的两名公安推出了栅栏外,有点站立不稳,时好和林有成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的额头全是冷汗。
“大哥!”时好卷起他的袖子,一道道鞭痕出现在眼前,时好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哇!”
哭声惊住了法庭的人,他们纷纷围了过来,时明身上的衣服被林有成一下子掀起了,浑身都是伤,根本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
“岂有此理!”人群中,一些记者纷纷拿出相机拍照。
公安人员上前,“这里是法庭,不许拍照!”
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是干练,年约二十几岁,“现在庭审已经结束,你们管得太过宽了,警察同志!”
“就是啊,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
“看看这人身上被打得,这是严刑逼供是犯法的。”
董四海扶了扶眼镜,一脸严肃看着公安,“我们保留上诉的权利,这就是证据。”
两个公安诺诺的相视一眼,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谢谢你们。”时明看着周围的人,真诚的鞠躬,扯到了伤口他咬牙撑着。
“大哥!”时好担忧扶着他,时明微笑摸了摸她的头,“乖!”
时好的泪水一下子落下,记者的闪光灯闪烁,连连拍下这温馨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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