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被秦曼这么一通数落，也不生气。她慢腾腾地走到秦曼的身边，抬头看着她，徐徐笑道：“六师姐，虽然论年纪你比我大、论入门时间你也比我早，我也的确称你一声师姐，但这不代表我就必须承受你这些无端的猜忌。我称你师姐，仅仅是因为尊重你是师伯的徒弟。此时此刻我会站在这里与你说这些话，也是因为如此。”
“……”哼，谁知道是不是呢。京城来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曼对苏娴是十分不屑的，苏娴说这些话她甚至还想嘲讽她。
可当秦曼侧过脸看来，却对上苏娴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时，忽然一下被她眼中的神情震慑住，心头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她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仿佛看透了一切，能直穿人心，将她内心深处的那点小秘密都一览无遗。……
但那个眼神稍纵即逝。苏娴很快复又恢复了笑模样，接着说道，“无论六师姐你是怎么看的，阿月对三师兄没有任何超乎师兄妹的感情，七夕那晚我对三师兄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六师姐你听去也就听去了，可你若是自己珍藏还不够，非得往外传，丢脸的也不会是我与三师兄。我与三师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别以为你是谁啊，你还想给我说教，还……还轮不上你。”秦曼心虚地下意识躲闪苏娴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一个小她两三岁的小丫头，她竟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无地自容，这种感觉就让人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苏娴闻言抿了抿嘴，仿佛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六师姐言重了，我不是想给你说教。而且，无论是算年纪还是算排行，阿月都不是能给你说教的人呢。”
苏娴说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是师姐，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喜欢的。你这样无理取闹只会令三师兄陷入难堪的境地，甚至将三师兄推的更远。不过，七夕那夜在湖边你故意伸脚想绊倒我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吧。”
“你……”
秦曼震惊的看着苏娴，脸上眼睛里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我……我才没有……”
“六师姐不必辩解，只要你往后不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好好地去喜欢你的三师兄，阿月便不会说出去的。”苏娴眨了眨眼，那双澄澈的眸中全是天真无邪的神采。
言下之意是，若有第二次，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秦曼猝不及防打了个冷颤，竟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不要以为我会怕你。我……”
苏娴微微一笑，朝着她又逼近了一步，“六师姐说什么糊涂话呢，阿月怎么能觉得你是怕我呢？我只是提醒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喜欢一个人本身是没有错的，可要是因为你自己这点爱而不得的小心思，便心生妒恨不择手段，连同门师妹都能下手，那可就不仅仅是女儿家的小心思了。我记得入门第一日，师父便与阿月说过，同门手足相残者，轻则逐出师门、重则清理门户。”
“……”秦曼姑娘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就跌坐在地上。
苏娴暗自叹了口气，说道：“六师姐，你好好想想吧。妒忌使人面目全非，可阿月觉得，你不该是那样的人呢。”
说着，苏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满湖荷花，折回去探着身子伸长手摘了一朵，拿来送给秦曼，歪着脑袋冲她甜甜笑道：“六师姐，这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阿月心目中的六师姐本该是这样的，你说呢？”
秦曼莫名被塞了一株花在怀中，眼里只看见苏娴眸中的清亮笑意，脑子里忽然一片空白，许久，耳边还回响着她说的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可等她回过神来时，苏娴早已经走远了。
“师……”妹。
秦曼张嘴想叫住她，但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能说什么，心里只剩下惭愧和自责。
苏娴走得很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她的那位六师姐，抱着那株荷花坐在湖边，半晌都没有动作，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苏娴便有些不厚道地笑了。
有时候她还是觉得，老话说的是有道理的：姜啊，还是老的辣。
不得不说，她这般死过一次的人了，心肠硬起来说几句狠话，都格外的瘆人。而且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她也给表演德淋漓尽致了。
但愿这个小姑娘能醒一醒，因嫉妒心而红了眼，只会害人害己。
*
离秦曼不算太远的一块大石头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杜青枫目睹了苏娴与秦曼说话的全过程，猛地又藏了回去，小心脏跳的老快了。
虽然他离得有点远，没能完全听清她们说了什么，但苏娴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眼中。
这阿月小小年纪，处事竟如此的老辣。看她那个样子，气定神闲的，几句话就把六师姐说得都快哭了，这说教的功夫，都快赶上师父了。
厉害，厉害。这个师妹可真长脸啊。
不行，他得去找三师兄说说去。
*
从夏湖回来，苏娴出了一身汗，便去擦了擦身子换了身衣裳。可等她换完衣裳出来，却见她师父也是于朝宗前辈匆匆忙忙过来，紧张地盯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焦急的问：“月丫头，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啊。师父，出什么事了？”苏娴一头雾水。
她师父这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就让她有一种她出了不得了的大事的错觉。
“你没事就好。”于朝宗前辈顿时松了一口气，“你师兄突然跑过来说，你在湖边跟你六师姐吵了一架，你没吃亏吧？秦曼那丫头可凶的很，与人吵架从来就没输过的。”
“……没，我们不是吵架。只是有点小矛盾，就稍微的理论了一下。师父您别担心，六师姐没有为难我。”反而是我让她哑口无言了。
苏娴尴尬地解释道。但她心中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她想把杜青枫那张嘴给他缝起来。
这人的嘴怎么没个把门儿的？什么都往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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