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要从头说起,从范无疆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许多年前说起。
“我跟通叶的母亲——骆成容,是旧相识!”
腾泰山边喝着茶,边慢慢地讲述起往事。
“成容呢嫁给了个白丁,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儿了。不过,她家是华国巫师八大家族之一的骆家。
成容原本与另一大家族的长子有婚约在身,当年还是我帮着她逃了婚,这才嫁给通叶他爸的。
唉…这事儿吧,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总之,后来就有了通叶。”
范无疆抱着相册,看向腾老爷子,努力消化这段话里的信息。
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钱叔钱通叶,是个混血半巫师。
惊!这个认知,像在范无疆大脑里投放了一颗炸弹。
他不敢置信,对于这个结论有点接受无能。
钱通叶等同于他的亲叔叔!可这么亲密的关系,钱叔也没在他面前展露过不同寻常的地方。
腾泰山又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通叶十岁前,也不知道自己有巫师血统。
后来,通叶他爹病死了。成容也没搬回骆家,还在沪港城霞飞坊住着。”
范无疆眉头一皱,然后点了点头。
霞飞坊不正是他在沪港城的家么。父亲在那里出生,在那生长大。所以,钱叔和父亲就是在霞飞坊认识的。这么说起来,两人确实是打小就认识的好兄弟。
“巫师和普通人生的孩子,并不是个个都能成为混血巫师的。有些要到年纪很大了才会觉醒,有些则一辈子都是个普通人。
通叶在混血巫师里,算是天赋上佳的。他十岁那年,就觉醒了巫师血统。当时,成容来找我商量这事儿。
骆家碍于当年和成容定亲的那个大家族的颜面,一直都对成容母子态度冷淡。
我们俩一合计,决定让通叶去骆家参加族考。通叶也是争气,一考就过了。骆老爷子就认下了这个外孙。
通叶是真给成容长脸啊!之后又是一考过,居然还考进了这儿!”
说到这里,腾泰山便看到范无疆一脸疑惑不解,又仔细解释了一番。
“咱华国有三座巫师学院。分别位于金陵、太白山和京都。其中最难考的就是咱这儿。”
范无疆捋了捋信息。
首先,要进入巫师学院是需要血统认证的,至于怎么个认证法,腾老爷子还没细讲。
另外,就算有血统,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进入巫师学院的,还得考试。可能跟普通人中考、高考差不多。
并且,京都不老屯巫师学院在华国的地位,相当于青华、京大。
所以,能考进这儿,想来都是巫师中的精英。
这么说,钱叔当年还挺厉害的!
“通叶进了学院后,日子很不好过。”腾泰山叹了口气,继续道:“一方面因为他是混血巫师,本身就低人一等。
纯血统巫师不会跟他来往,而那些跟他一样血统不纯的孩子,则是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当年被成容逃了婚的那个大家族,背地里放了话。所以,通叶在学院里是老师不待见,学生不走动。渐渐地,就更孤僻了。
通叶这辈子啊,除了你爸,就没别的朋友了。一个都没有。”
腾泰山似是有些感伤,扭头看向暮色苍茫的湖面。
此时此刻,范无疆心底里对腾老爷子生出了几分亲切感。因为这种真实的情感反应,骗不了人。
同时,他也想到了另一层,巫师之间的血统歧视现象非常严重。
沉默了片刻后,腾泰山收回目光。
“其实说起来,确实也是通叶连累了你爸。不过,这也是你爸当年自己的选择。我这么说,就是希望小疆你能正确看待问题,而不是去钻牛角尖。明白吗?”
范无疆迎向腾泰山的目光,一脸迷茫。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中间的联系。
父亲范晔只是个平凡的普通人,要不是钱叔,怎么可能与巫师界扯得上关系。
“腾爷爷您继续说,我不会钻牛角尖的。”
“通叶少年时天赋极佳,有过人之处。但可惜,血统这道硬坎,他也没能跨过去。长到十五、六岁,始终没什么大的长进。之后,一直停留在初阶一品,再也没能突破。
他性格犟,打小就要强。总想着干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给他母亲脸上添光。
他也没别的朋友,就去找你爸合计,让你爸跟他一块儿去异域能量波动大的地方候着。
一旦有异域寄生物出现,你爸就引那些寄生物来追,通叶就在附近埋伏捕杀。”
范无疆被咕咕怪追杀过,大概对那东西有点概念,但他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来的。
既然是异域,那就肯定不是地球生物。所以,又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到地球的呢?
不过,他现在还没心思去深究这些问题。只觉得,自己那个只知道拿勺子炒菜的厨子老爸,居然这么仗义!
这可不是嘴皮子动动说句话的事儿,随时都会没命的啊!老爸这是哪儿来的勇气?!
腾泰山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叹了口气,说:“刚开始那十几年,还是挺顺利的。异域过来的寄生物等级也低,通叶完全有能力保护你爸。
后来,异域过来的寄生物就不止是1、2级的了。通叶跟你爸几次遇险,死里逃生,之后,他就不让你爸再参与到猎捕的事里头了。
这次,你们家出事之前的一个月,通叶给我打过电话,要了两瓶战斗用的火元素合剂。
那场大火,应该就是合剂造成的。当然了,诱发的原因肯定是异域寄生物。
只是,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现在也没办法核实了。总之,大错已铸,为时晚矣啊。
我真是,真是对不起成容啊!
她走的时候,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通叶的,结果…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连累了你们一家。都怪我,都怪我啊……”
腾泰山满布皱纹的脸上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泪水,他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胡乱抹了抹脸,垂下头肩膀微微抖动着,压低声音发出沉闷的呜咽声。
范无疆鼻头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连日来紧绷精神时刻警惕着,看到父亲的焦尸之时强忍悲伤的压抑,无处可寻母亲踪迹的焦灼而又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
但现在,不是他哭的时候。
范无疆仰起头,长吸一口气再吐出,伸手擦去已经流出的眼泪。
低头一看,本来还是精神矍烁很有神采的老爷子,此时好像被抽走了神精头,蓦地苍老了几分。
范无疆不由得有些心疼,轻拍老爷子的肩:“腾爷爷,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是钱叔和我爸,自己做的决定。”
腾泰山吸了吸鼻子,抬头迎向范无疆的目光,哽咽道:“好孩子。爷爷都懂,就是一想到通叶和你爸,心里头难受……”
“腾爷爷,小疆有一个请求,您能帮帮我吗?”
腾泰山拭去眼泪,看着范无疆一脸严肃的表情,愣了一下,点点头:“你说,只要爷爷能办到。”
“我爸总说落叶归根,有一天,总是要回家的。爷爷,把他们接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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