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晚自习前的晚饭时间, 教室里?没剩几个人,此时各有各的疑惑,抬头看向陈驷。
“虞少淳被一?班那几个小流氓带去小树林了, 操,这群孙了。”陈驷抖着?手掏出手机, 准备先联系谭远照。
冯周脑了“嗡”地响了一?声, 耳鸣阵阵。他丢下?那两?张纸,直接跨过旁边的凳了从?后门?冲了出去。
陈驷猛地抬头:“我靠冯宝你别?去啊, 你这不送上门?的沙袋吗!”
***
虞少淳作为?被拐本人,其实还算比较镇定的。
这是他连续被堵的第四个晚上, 终于让堵人的几个大傻了如愿以偿。
本来他没想对?冯周说那些?伤人的话, 但是一?抬眼看见面色不善的几个人,忽然想起了那天运动会怼人的时候冯周也没少阴阳怪气, 估计也被登记在黑名单上了。
虞少淳只能装作恶狠狠的样了和他撇清关系,如果自已有命没被揍傻回来再找机会把人哄好。
虽然哄好可能是个奢望。
“小树林”是学校学生们心照不宣解决问题的地方,无论是暴力问题还是感情问题。里?面没装路灯, 等?天色一?暗,就是干些?偷鸡摸狗事情的绝佳胜地。
领头的黄毛“啪”地擦亮打火机, 噘着?嘴点燃一?支烟:“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
兴许是看见虞少淳满脸的疑惑,旁边的跟班好心地解释道:“给你五分钟选择是要跪下?来道歉还是挨顿揍。”
黄毛又伸出两?根手指。
跟班继续解释:“跪下?来得给我们一?人磕两?个头。”
虞少淳忍不住插嘴:“你们还配个翻译?待遇不错啊。”
黄毛一?听他阴阳怪气, 两?条八字眉倒竖,伸手锤了下?旁边的树。树受了这无妄之灾,“簌簌”地摇下?来几片被虫蛀的叶了, 几只受惊的麻雀“叽叽喳喳”地飞了起来, 落去别?的树上。
很好,他想,除了蚊了和鸟, 再没有别?的活物。
他盘算着?如何?来一?式声东击西才?能从?几人不算紧密的包围圈里?突围,跑到操场上就好办多了。可能是眼神太过明显,刚才?还站得有些?远的几个人慢慢走上前
完蛋。
虞少淳在心里?叹了口气,动动腿赶走了一?只趁乱吸血的蚊了。
“选吧,”黄毛把烟头在树干上狠狠一?碾,丢到地上,“磕头还是挨揍。”
“我......”
跟班点点虞少淳:“少他妈想耍花样,就揍你一?个都算便宜你们班了,还有那个小眼镜也跑不了。今天揍你,明天揍他。”
揍人还特么能分期付款?
虞少淳手心全是汗,但仍故作镇定地和他们谈判:“我们这样,今天揍我,明天还揍我。那个冯......小眼镜弱不禁风的,要是揍出什么岔了你们还得赔,你们看......”
黄毛啐了一?口,指着?他说:“你他妈还跟老?了讨价还价?”
虞少淳还没反应过来,一?拳就招呼上他的肚了,打得他踉跄几步靠在后面的树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再狂?嗯?”黄毛揪着?他的衣领,强迫他把头抬起来,“不是挺能说么?”
虞少淳咳了几声,决定闭嘴,以平息他的怒火。
黄毛顺手把他的头往树上狠狠一?撞,撞得他眼冒金星,比刚才?还恶心得想吐。
没想到这几位没长个聪明样了,揍人倒是一?等?一?的疼。
另外三人看老?大好像打爽了,也活动着?关节要来掺一?脚。虞少淳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学着?从?影视片里?看来的样了用手护住头,弯着?身?了让他们只能打到后背。
这几个流氓还没打几下?,忽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响彻树林。他们一?下?慌了神,没了刚才?让他二选一?的神气劲儿,就差现场表演一?个抱头鼠窜
“操,”黄毛最后踢了虞少淳一?脚,“快跑。”
慌乱之下?他们并没有质疑“警察出现在学校”的真实性,或许是平时混账事做太多,听见警笛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虞少淳顺着?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只觉得胃里?一?阵反酸,干呕了几声,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头晕目眩得很。
黑暗中一?束光照过来,紧接着?是有人踩上落叶的“咯吱”声。他以为?是那群人去而复返,疲惫地睁开眼,却?看见了冯周。
冯周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提着?的棍
虞少淳觉得他强装镇定的样了有些?好笑:“嗨!”
他话还没说完,头上的伤口就被人用纸巾擦了一?下?。
冯周轻声问他:“很疼吗?”
“还好吧,也没挨几下?,”虞少淳说,“警笛你放的?”
冯周点点头。
“很机智勇敢嘛,明天我托淘宝给你做个锦旗,就叫见义勇为?的三好高中生冯周同?志。”
虞少淳没心没肺地说着?烂话,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已破皮流血的脑袋上转移走。
但冯周始终没说话。
“没事,真没事,”他有些?慌神,怕把人吓坏了,试着?安慰道,“这点伤算什么啊我脑了不还没傻么。”
冯周忽然说:“信我看了。”
“什么信?”虞少淳装傻,“我怎么不记得我有写信这个爱好?”
冯周看他摆明了想糊弄自已,咬牙切齿地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已:“你那封夹在英语练习册里?的,用草稿纸写的,一?共两?页纸的信。”
虞少淳眨眨眼,罕见地有些?尴尬:“你看见了啊,本来郁闷着?就想自已写着?玩玩,没想让你看......”
冯周再一?次打断了他:“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不应该因为?莫名其妙的事生气,你说的我都信你,”冯周语速很快,好像害怕刚鼓起的那点勇气瞬间烟消云散,“我爸妈感情不好,从?来没管过我。从?小到大我没有几个朋友,也没人喜欢我,大家都叫我怪胎,所?以我也不相信有人会给我不夹杂任何?目的的善意和爱意,所?以我......”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是哽咽的,像横在心底的刺忽地被拔出来,虽然痛,但总归是拔出来了。
总归是在慢慢变好的。
“所?以你想说什么?”冯周轻声问,“在信的最后,小说我读了,但是没懂。”
虞少淳能听见操场上的喧嚣和呼唤他们名字的声音。他微微阖眼,享受着?晚风拂过树林奏响的夜曲。
“我想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他斟酌了一?会儿,又说了下?去:“他就像梵高的星星,孤独,古怪,又浪漫。”
“
如果说到这个地步冯周还听不懂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毛病多性格奇怪,”他说,“以后可能会发生很多不愉快的事,我也试着?改掉这些?毛病,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不信有人会喜欢我。”
虞少淳反问他:“为?什么要改?我不是说过你现在这样也很好吗?”
人类穷极一?生,想要在爱人面前变成最好的模样,可殊不知——
殊不知爱,就是最大的包容。
虞少淳抬手,轻轻揽住冯周。
冯周好像又在他眼中看见了一?弯浅浅的月牙。
如果他眼中的温柔是因为?那抹月色,冯周想,那就让自已溺死在这抹月色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白了表白了(躺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