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乱葬岗的路上,衣衫褴褛的老人正吃力地拉着板车,上面小小的草席并不能完全掩盖里面躺着的人。
老人一边掉泪,一边自言自语:“大郎啊,父亲这两天实在是想不出办法,还是只能将你埋在那里。”
“我只能挖深一点,把你埋紧一点,你可不要怪我啊。”
老人就是前两日在尉府敲锣的人。
他一路自言自语,手拿铁铲来到了乱葬岗,准备给死去的儿子挖出一个坟墓来。
西郊的乱葬岗迷雾笼罩,一片死寂。
老人拿衣袖擦干眼泪,走进迷雾,突然,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连忙又拿手去揉了揉眼睛。
接着他脸色大变,双眼尽是恐惧,随后全身发抖,瘫倒在地。
乱葬岗一个个土坟洞开,里面的尸体再一次消失了。
一夜之间,一具具的腐败的尸体被扔在了漷城各家各户的门口。
百姓人人胆寒,都在传有啃人野兽,专门啃食乱葬岗的尸体。
几个时辰后,大量悬挂“全”字腰牌的士兵前来收回尸体,然后开始在漷城进行戒严,平民百姓均不得外出。
一时间,漷城犹如死城,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出奇的寂静。
“林府长,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份了?”林庆府中,白语儿问道。她的眼圈有些发黑,看上去似乎没有睡觉。
“我们昨夜提心吊胆,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做这种缺德事。”鱼正德也在旁边抱怨。
“此事不可再提。”林庆制止道。
“猜对了。”他轻轻掩上大门,转过头看向白语儿、鱼正德和几名心腹府兵。
“你们看,城里的这些尸体本应该是我们尉府来回收送往仵作行。”
“现在他们如临大敌,没有通知我们就自行去处理尸体,乱葬岗消失的尸体定是与他们有关,所以现在才会如此戒备。”
“这些尸体对他们到底有什么作用?”鱼正德问。
“一定跟一种啃人的野兽有关。”林庆将张药商的密室又跟众人说了一遍。
“那张药商和扎布儿之死也是军队下的手吗?”鱼正德又问。
“这还不能确定。”林庆摇头:“但是我们已经能够确定此事,张药商和他儿子尸体消失之谜一定是军队所为。”
“尸体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想让我们发现的?”白语儿一脸忧心。
“我也不知道,不过…”林庆说道:“昨夜之事,不可跟李知府说,不然尉府牌匾不保,切记!”
漷城某处。
一个黑影推开一扇门,张望一番,就进入屋内。
“这事是你们做的?”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
“这事十分蹊跷,我也不知为何。”黑影将门缓缓关闭。
“这么多乱葬岗的尸体扔进城内,看上去还挺让人害怕的。”
“全城戒严,都和这些尸体有关,全成礼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现在全成礼兵力吃紧,他已将边陲城市的兵力都调遣了回来,丰城也已经沦陷,只剩漷城了。”
“我知道。”黑影回道,“我看漷城也时日无多,城破之时,就是全成礼砍头之日。”
“唐公对我们寄予厚望,我们可不要折了唐公脸面啊。”
“无需你提醒。”黑影拔出一把短匕:“现在漷城人心惶惶,全城戒备,虽然不知道全成礼在卖什么药,但是我要再助一把火。”
“要做什么?”
黑影抚摸手上的短匕:“现在兵力都在城市戒严,有些地方可就没这么好说了。”
“你是要去…“屋内那人也明白了过来,嘿嘿笑了两声。
“全成礼砍头之日,就是我们俩飞黄腾达之日。”
漷城子时。
轮到张右和李青巡夜了,他们都穿着灰白铠甲,腰悬长剑,下挂“全”字牌匾。二人正提着灯笼在一所库房前巡视。
“李青,你说今天城里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也太邪门了,乱葬岗的尸体全被抛在了街上。”李青缩了缩脖子:”大晚上的,能不能不说这些,怪渗人的。”
张右摇摇头,“我倒是听我娘说,人死如果怨气大,就会死而复生,从坟里爬出来。你看现在死的人,哪个没有怨气。”
“这种日子,能够活命就很好了。”李青叹了口气,“我去小解,你等我一下。”
说完,他就向前方的草垛走去,张右没有动,站在原地等他。
边疆的夜,更凉了。
张右搓搓手,喊道:“怎么还没好?”
草垛那头没有回应。
“李青?”张右又喊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别玩了!”张右有些害怕,他提着灯笼慢慢地走了过去。
一直走到草垛旁,张右也没看见一人。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咕噜咕噜”地作响。
“大晚上的,不要玩了。”张右又走了两步提着灯笼四处寻找。
一直当他把灯笼伸进草垛,这才看到李青躺在里面,双眼怒睁已然气绝。
张右大惊,慌忙丢下灯笼,准备抽出腰上佩剑。但长剑还没抽出来,他就感觉到,背后有人!
来不及了,一只手已经捂住了他嘴巴,还来不及挣扎,就觉得喉头一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一把大火将漷城的人们惊醒。
只见漷城东部火光冲天,熊熊烈火直窜云霄。
人们忘掉戒严,纷纷从家中出来,拿着盛水的盆去接力救火。一时间,夜间的漷城沸沸扬扬,四处都是奔跑的百姓。
若是平常之地大火,百姓倒也是以围观为主。但今天,燃烧的,是漷城最大的粮仓。
大火持续了一整夜,才平息下来。
虽然经过接力救火和抢救,但大部分的粮食都毁于一旦。
严影和炽燃站在被烧毁的粮仓处。
“开始烧粮仓了吗?”炽燃脸色阴冷。
严影反倒笑了起来。
“烧得好呀。”
“疯了吗?”炽燃没有看严影。
“我之前一直拿不准,背后捣乱的到底是目俈探子,还是那群人。”
“现在可好,粮仓一烧,我就有九成把握了,不用再分心。”
“为何一定是那群人?”
严影看着炽燃嗤笑道。
“忘了吗?再过段时候就是我们换城之日,目俈为何要烧他们自己的粮仓?”
“我看他们倒是笑的挺开心。”严影和炽燃的不远处,白语儿和林庆正站在一所民房的二楼,隔着窗台观察他们。
“马上能得到验证了。”林庆抓住白语儿的肩膀,轻轻捏了捏。白语儿一怔,脸上略微发烫。
“下一步要做什么?”白语儿任由林庆轻捏她的肩膀。
林庆回头环顾四周,确定周围没人后,压低了声音。
“昨夜大火,我趁乱将巡视的一具尸体偷偷藏在了楼下。”
“啊?”白语儿一脸惊诧。
“军队现在应该发现少了一个人了。”林庆向白语儿,嘴角似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