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天都·九霄·月旎宫
御忡带回万灵珠之后,就照着凰元君所说的,和着三百年修为一起渡给了夙川。药神一刻不敢松懈地留意着夙川的状况,影戎也是奔进奔出地打水替夙川擦汗、更衣。总算,夙川的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馥凝看了一眼仍然愁眉不展的御忡,小声问了一句:“公主呢?”
御忡回过神来,支支吾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听到馥凝问及银翮,一旁的焰白也凑了过来。
御忡带着两人出了寝殿,来到泉边:“方才凰元君说了一句,这罗刹之毒的解法就在那公主的身上,然后就把公主唤进了屋内,公主就没再出来。而且,在此之前凰元君还说了一些颇有深意的话,该不会……公主真的以命……”
他没有把话说完,馥凝和焰白却都听懂了他的意思,三人面面相觑,各生顾虑。
御忡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本座方才一心只想着救川儿……这下公主不知是何情形,若魔界来要人,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焰白的眉头都要皱到一起去了:“若真如父帝所言,川弟便是醒了,得知此事也要伤心欲绝……父帝能否再去寻一寻凰元君?”
御忡点点头:“再等一日,若公主仍无音讯,本座就再去寻寻看凰元君。”
结果第二天,御忡再到木屋那儿喊了一个时辰,凰元君都没有半点动静。落了空的御忡回到九霄,蹙紧了眉头。馥凝见他愁肠百结,说道:“陛下可知,罗刹之气从何而来?”
被馥凝这么一问,御忡思量了一会儿,说道:“十七万年前,鬼灵现世,名罗刹,屠戮三界众生,引来苍穹怒,降下天罚以万道疾雷劈之三天三夜,罗刹身灭,其戾气却凝而不散,天罚又以万顷水埋之,故生卯刹海。”他看向馥凝,“天后为何问起这事?”
馥凝神色凝重:“本宫想了两日,若公主真的能解罗刹之毒,那……她究竟是谁?”
这话一出,御忡和一旁的焰白都是一怔。
年汀大陆·多罗城·沉冥宫
螭夷独自一人在寝殿内,魂不附体般坐了两日。这一天也已夜色浓重,南枭忍了一整天,终于还是找了进来:“见过父君……”见螭夷神情恍惚,南枭有些不安,“银儿去天都已经两日,是否……是否要去寻她?”
螭夷却根本答非所问:“枭儿,为父对那丫头,是不是真的太狠了?”
这话问得南枭懵在原地,他动了动嘴唇,然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螭夷自嘲地笑笑,说道:“寻她回来作甚呢?如今看来,她对月神也是付了情意了,月神生死未卜,此时寻她回来,又是一通针锋相对。”
南枭紧张起来,语气都多了几分着急:“父君难道是准了银儿与月神之事?”
螭夷这才看向南枭:“为何不准?”
南枭急忙说:“怎能将银儿嫁到天界去!?”
螭夷神色一狠:“为父劝你一句,不该动的心思就收起来。先前让她与弼黎成婚她都闹到那般地步,若让她知道从小到大的兄长对自己怀的是男女之情,你猜猜她会怎样?”螭夷厉声道,“这阵子魔界已然闹出了不少笑话,你可是还想再添一段不伦之情来,更遭人耻笑?”
南枭紧咬着牙关,螭夷见他这幅不甘心的样子,又说道:“就算撇开这些皆不谈,为父就问你,若是让你去取罗刹花呢?”
霎时间,南枭如鲠在喉,这个答案他心知肚明,而这话从螭夷嘴里出来,就好像是在说——你不如夙川。
——该死……
螭夷对着哑口无言的南枭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你母上这些天心情不好,若得空了,就多去陪陪她。”
南枭心不在焉地行了礼,从寝殿内退了出去。
无极天都·无极斋
银翮自鬼灵觉醒之后就一直坐在茶桌边整整两个日夜,时而痛苦地哀嚎连连,又时而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到这个时候,她体内的鬼灵似乎已经稳定了下来。而她所在不过是方寸之地,可明镜般澈亮的地面上密密匝匝地布满了各种阵法,外加看不见的禁制和结界,银翮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凰元君的法术严严实实地包裹住了。饶是如此,凰元君还是放心不下,又从内室中取了一把雕刻着怪异符文的蜡烛出来,围着银翮摆了个方阵,最后一根蜡烛被点亮的时候,猛地凭空出现了四面金光闪闪的符文墙。
虽然自始至终,银翮都坐在原处一动未动,但她周身已然腾起一股黑红色的戾气。那堵符文墙出现的瞬间,黑红之气骤然暗淡了许多,而银翮却一抬眼,缓缓站了起来。
凰元君连连退出去数丈。
这时银翮的神态已经和往日判若两人,看不出分毫的清澈烂漫,虽然她只是站在原地,然气势熏灼,压得凰元君都有些冒汗,慌慌张张地唤道:“女娃娃!切莫被这戾气吞没啊!”
一连喊了好几句,银翮却都像没有听见一样,冷漠地对着凰元君歪了歪脖子。她向前挪了一步,瞬间触发了脚下的好几处阵法。这些阵法个个都是至强的锁阵,而在银翮脚下,竟似飞灰般不堪一击。
“坏了坏了坏了。”凰元君的心里已经凉了一大截,他一边在自己和银翮中间铸了一道禁制,一边大声喊道,“老夫知你一时难以接受此等打击,但鬼灵的戾气和愤怒只会放大你心中的仇恨,切莫由之任之!你虽是鬼灵,却是知善恶懂是非的!你你你你你想想夙川!”
凰元君几乎要开始胡言乱语之时,银翮已经粉碎了先前布在她周身的所有锁阵,只剩那道符文墙,似乎将她拦了下来。
银翮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戳了戳符文墙,竟“铛——”的一声,像是有一口钟罩在银翮头顶,被重重地撞响了似的。凰元君见符文墙有效,刚想换一口气,下一幕却将这波澜不惊的老头都惊白了脸。
符烛锁灵钟原本是囚禁上古神兽迦炎的神器,迦炎杀性太重,力大无穷,一口便能吞下整座城池,天罚便以符烛锁灵钟囚之万年。所囚之物若是触及符文墙壁,锁灵钟便会响起,这声响能麻痹所囚之物的意志,入耳钻心,令所囚之物失去行动力。万年之后,迦炎丧尽心智,在符烛锁灵钟内咽了气。
钟声响起的时候,银翮如感不适地皱了皱眉,触及符文墙的手指却并未收回来,反而张开整个手掌向前用力一推,四周的烛火竟忽闪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银翮!”凰元君急忙喊道,“你现在的力量足以毁灭天地,难道你真的想当一个嗜血成性、涂炭生灵的恶鬼吗!”
听到这一句,银翮有些迟疑地收回了手,她的眼中满是哀伤:“我只是想回去问清楚我到底是谁……”
“女娃娃……”凰元君心疼地皱了皱眉,仍是劝说道,“你现在心性不稳,对自己的力量更是无比生疏,若是失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再等等可好?”
“凰元君。”银翮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我刚才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捏碎这面墙。”
“……”凰元君一时失语,呆望了银翮片刻,亦淡淡回道,“老夫知道。”
“你拦不住我。”银翮平静地看着他,“将这些都撤了吧,这烛阵应该是神器吧?若是毁了也可惜。”
凰元君长出了一口气,先撤回了跟前的禁制,又走过去对着地上的蜡烛递过去一道法术,一圈蜡烛挨个熄灭。面前的符文墙消失之后,银翮也不管还在拾蜡烛的凰元君,径自走到了门口时丢下一句:“我两个时辰后回来。”
凰元君闻声往门口看去,银翮已然不见踪影。他直起身子,看着手中的蜡烛,喃喃自语:“真是小巫见大巫……”
其实更让凰元君震动的,是银翮的意志。此时鬼灵之性显然已经彻底苏醒,方才那股戾气如此逼人,但却并没有扰乱银翮被愤怒蒙蔽。凰元君轻轻笑笑,这一场本以为必输的局,竟然赌赢了。
众生历七苦八难,活一世、感悟一世,仇恨容易,怨恨容易,便有怀恨者芸芸,而怀爱者零零。然至纯之心,实乃至恶之灵亦不可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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