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妖尊最后还是被银翮劝回去休息,银翮自己回到寝殿内,也伏在床边稍微眯了一会儿。天蒙蒙亮时,蛮它便出发去了无极天都,其余三位妖尊也各自开始帮着银翮张罗护体法器的事。
夙川这一觉睡得长,银翮打盹醒来,他还在睡着。
银翮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支了一位夕莱的族人帮忙守在殿外,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开始为夙川的吃食发愁。魔界的口味重,夙川眼下怎么也得吃得清淡些才是,可银翮虽有心却力不足。魔界食材大多荤腥,这厨房里头各类生肉倒是不少,离清淡二字实在差得远。
南枭今日也起了个早,这些日子沉冥宫无人,他就自动当上了伙夫,这不?一大早他就上工来了。见银翮叉着腰对着一堆生肉发愁,南枭有些意外:“饿了?我给你做鱼籽羹。”
银翮本来厨艺不精,见到南枭进来像是看见了救星:“夙川一天没吃东西了,醒来肯定要饿的,可咱们魔界的口味哪适合他现在吃呀?哥哥,你会不会做什么清淡些的东西?”
一听是为了夙川,南枭皱皱鼻子哼了一声,但还是揭开了米缸开始动手:“那便熬个粥吧。”
“好!”银翮应道,“净心泉的泉水对夙川的身体有奇效,我去取些来给你熬粥!”一边说着她已经一边往外跑了。
南枭舀了几勺米出来,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对着飞奔出去的银翮的背影问道:“哎!那你鱼籽羹要不要吃啊?”
银翮人已经跑出了厨房,只远远传回来她的声音:“吃!你先熬粥,我不急!”
南枭将盛着米的碗放在了一旁,还是先张罗起了银翮的鱼籽羹。
银翮飞快地打了个来回,见南枭在煮鱼籽羹,不禁催促道:“熬粥有一会儿呢,你快点先熬粥啊!”
南枭不紧不慢地拿着把汤勺一圈一圈地搅拌着锅里的鱼籽羹:“鱼籽羹快得很,马上就好了。”
银翮把一面盆泉水也搁在灶边,闻到鱼籽羹悠悠飘散出来的香气,她方觉饥肠辘辘,凑到南枭边上一边盯着锅里一边感叹道:“你这手艺都快赶上母上……”
话没说完,两人同时愣了愣。
银翮没再说下去,又退回到一边。南枭也没接话,待鱼籽羹煮成,他特地拿了个大碗盛出,随后递给银翮。
这碗鱼籽羹,银翮喝得泪眼婆娑。
南枭一点不耽误,又支了锅开始熬粥,就听身后的银翮滋滋溜溜地在吸鼻涕。南枭回头看她一眼,还什么都没说呢,银翮就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抹了抹脸:“太烫了!”
南枭一脸宠溺地笑了笑,继而又露出了哀伤之色。
一大碗鱼籽羹喝了个精光,银翮满意地砸了砸嘴,去到水台边将碗涮干净放好。见这锅粥且还得熬一会儿,她便拍拍南枭的肩膀:“我先回去啦,一会儿熬好了你给我端来。”
南枭没好气地瞪着她:“你真当我是伙夫了?仔细我罢工不干了,明日我便去请厨娘,若请不到大家就都饿着!”
银翮嘿嘿一笑:“怎是伙夫呢?堂堂魔君亲自下厨张罗整个沉冥宫的吃食,您这是深谙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传扬出去定会褒扬成贤君的,您可要好好保持呀!”
南枭一脸无语地撇她一眼,问:“月神怎么样了?”
银翮回道:“醒过一次,罗刹让喂了净心泉水……”说到这,银翮露出惊奇的表情继续说,“石头一口气喝了一面盆!”她指指灶边,“就是这么大一面盆!”
“嚯!”南枭笑出声来,“是要淹死自己吗?”
“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字。”银翮现在敏感得很,“喝完他就清醒了,罗刹说要想办法给他滋补修为……这事儿你别操心了,魔界刚刚步入正轨,你且当好魔君便是,我有四位妖尊兄弟帮忙呢。”
南枭也没再打听,轻轻应道:“嗯,你便是要我帮忙我也没功夫,明日要开始招兵了,我得亲自去军营。得亏那位千魅手底下也有好些会下厨的,否则真要请厨娘了。”他忽然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你别说,狸族那些姑娘,真是个顶个的漂亮!”
银翮白他一眼:“你若喜欢便都纳了去啊?正好给魔界添桩大喜事,再一鼓作气生个一窝鬼灵出来,咱妖魔二族就彻底结了亲家了。”
“得,当我没说。”南枭撇撇嘴。
银翮想了想,又说回了正事:“招兵你就自己去主持吗?一个人怎么对付得过来啊?我派点族人给你打打下手吧?总得有人维护维护秩序啊。”
南枭搅拌了几圈锅里的粥,盖上锅盖焖着,一边拒绝道:“乱不了。八大城各自招各自城内的,招完了再一齐领来军营报道就行了。我只要负责多罗城里的就成,多罗城现在总共也没几个人,谈不上秩序不秩序。”
银翮点点头:“那若要帮手的千万别客气。”
“知道啦妖王大人。”南枭戳戳她得意的脑门,“就数您最大方。”
银翮嘻嘻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嗯。”南枭又开始清理生肉,“我回头给你送去。”
银翮端起剩下的半面盆泉水:“这些用不着了吧?”
南枭淡淡地点点头:“你别着急喂他喝啊,等我一会儿送粥过去再喂,如此奇景可不多见,也让我开开眼。”
银翮边往外走边对他皱皱鼻子:“去你的吧!”
回到寝殿,夙川竟已经醒来了,银翮连忙放下面盆过去照看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一片滚烫:“你先喝点水,我哥已经在熬粥了,一会儿吃点粥。”
夙川看着那个面盆,有点难堪地笑了笑:“丫头,其实也不用回回都拿盆盛来……”
银翮不禁笑逐颜开,一边过去拿茶杯舀过一杯来:“方才我哥还说这是奇景,想见识见识呢。”
夙川接过茶杯,表情有些僵硬:“你怎还四处宣扬!”
银翮坐到床沿上:“若叫月旎宫外那些仙娥见了月神豪饮如牛,怕是都不敢相许了。”
夙川将杯中水喝完,坏笑一下:“胡说,本神风度岂会被这些小事给毁了?”
银翮又接回茶杯:“还要吗?”
夙川摇摇头,一边牵过她的手:“那你呢?你还敢相许吗?”
银翮笑盈盈地望着他:“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岂会不敢呢?”
夙川拉过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哑着嗓子低声地说:“昨夜醒来时,恍如隔世……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吓坏了……对不起……”
银翮的额头抵着夙川滚烫的脖子,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着他怀里的气息,柔声道:“不说对不起,已经没事了……”她原本想说,大家都在帮忙想办法,可她何尝不知道夙川本是个骄傲的人,如今这种处境,最煎熬的是他自己。若再说这样的话,反而容易让他更觉得自己无用。故而银翮环抱住夙川,坚定地说:“石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等日子太平了,我还等着你风风光光地娶我呢。”
夙川噗嗤笑了:“嗯!”
银翮一脸柔情,不再作声。越是经过了风起云涌、血海翻腾之后,她越是只在意细碎的点滴,如此相安无事,便是最珍贵的。
这时,南枭端着一大碗刚熬好的粥出现在寝殿外,烫得他直跳脚,碍着那道禁制挡着他也进不去,便急急喊道:“别抱啦!快出来接着!”
银翮从夙川的怀抱里弹出来,连忙跑过去接过粥,也是烫得她脸都拧巴了:“你怎也不知拿个盘子端啊!”
南枭嘿嘿笑笑:“忘了,平日里端菜的都是狸族那些姑娘。”他与夙川也对视了一眼,南枭冲他点点头,也没搭话,只是继续对银翮说道,“我灶上还煮着你那帮妖族兄弟们的伙食呢,我回去啦!”
银翮把粥搁在桌上,一个劲地对着手指头吹气:“呼呼——快去快去。”
夙川下了床,走过去坐到桌边:“你哥现在洗手作羹汤了?竟然还亲自负责整个沉冥宫的伙食啊?”一边对着这碗粥露出了尊敬的眼神,“我可得好好品尝。”
银翮不屑地哼了一声:“白粥你能品些什么呀?”随后也坐了下来,“这不是宫里没人嘛,我也不懂这些……”她忽然眉头一皱,“为人妻是不是都得会这些?那我怎么弄啊?”
夙川一口白粥呛得连连咳嗽,继而哈哈大笑了好一阵:“无妨,天宫里有食神呢。”
说起食神,银翮就想起四十汤,不禁咽了咽口说:“过两日我陪你回月旎宫去,在魔界实在是不好喂饱你这上神的肚子。”
“都听你的。”夙川闷头喝粥。
又过了一阵,焰白跟着蛮它回来了,二人怀里各自抱着一大筐的瓶瓶罐罐。焰白给御忡打了招呼,说自己这一阵恐怕多是要往魔界跑的,御忡也心系夙川的安危,听说他在找滋补修为的药品,御忡险些要搬空药神的生机阁。
银翮粗粗数了数那两大筐里的瓶子,足有百多样,多到让人不知从哪儿下手。倒是藿仙草,总共只有五株,银翮颇为爱惜地取了一株拿去泡茶。
正巧罗刹也主动过来看夙川的情况,见到焰白与蛮它二人被挡在禁制外,他便伸手撤了禁制,大步一迈先进了寝殿对银翮说道:“你看那禁制碍事也不知道给撤了?”
银翮正在泡茶:“你亲自下的,我哪敢随便动啊?祖宗。”
罗刹满意地扬了扬下巴,看到桌上放着的那两大筐,瓶瓶罐罐他不认识,只辨出了藿仙草:“这不是藿仙草吗?你竟有四株?”
银翮指了指茶壶:“还有这正在泡的这株呢,这些都是从无极斋里拿的。”
罗刹了然:“噢。”思量了片刻他又说道,“藿仙草水不可一次喝太多,你这一壶分两日喝吧,过补了他也受不住。”
银翮一愣,连连点头:“好,记住了。”
罗刹见一切太平,便又走了。
焰白也已经进了寝殿,兄弟二人正在说话。蛮它过去陪着银翮,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银翮见了有些心疼:“你先去歇一会儿吧。”
“不累。”蛮它嘻嘻笑着。
这一日,虽然各自忙忙碌碌,可大家的心情都很舒畅,忙得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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