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江殊轻咳两声。
青衣没有防备,手一抖,差点在苏洛的脚上戳出一个血窟窿。
江殊皱眉:“这是在做什么?”
苏洛压根不知道今日这男人无缘无故的发什么疯,因此没个好气:“你自己不会看吗?”
说话间江殊已经走近,赫然看到不甚明亮的烛火下,苏洛的左右两个脚,都各起了好几个水泡。
有些中间还渗着红色的血丝。
她的脚常年不见日光,因此白的厉害,越发衬的这几个血泡形容可怖。
江殊冷哼一声:“你今日是上山去打老虎了不成,怎的弄成这幅模样!”
他心里默默的想,为了跟情郎碰面,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居然把好好的一双脚弄成这样。
苏洛其实也高估了自己。
前世在冷宫,事事亲力亲为,这样的爬山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如今这幅身体是个娇娇女,虽然性子骄纵,比平常女子好动了些,但这样爬几千级的台阶,却也是许久没有过。
来了邺城后,她为了像个大家闺秀,自然不可能像从前在南疆那般漫山遍野的乱跑,收敛了不少本来的性子。
青衣见自家小姐今日一门心思上山求平安福,回来没得一句好,连热饭都没有吃上一口,现在一脚的水泡,还要被冷嘲热讽的,心内窝了一肚子的火。
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语气不善的说道:“姑爷,小姐可都是为了您才会弄成这样的!”
江殊挑了挑眉:“为了我?”
青衣语速极快:“小姐今日一早便带着奴婢去万福寺求平安福,小姐说一定要徒步上山才有诚意,跟佛祖许的愿才灵,因此一路都是走着上山的,中间睿王殿下还来纠缠,小姐还费心应付了一番。这几千级台阶,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在山上小姐又将所有的菩萨都拜了,这才弄到这么晚才回府!想不到回了家,竟然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姑爷您也太欺负人了!”
她越说越替小姐觉得委屈,抬袖子抹了一把眼泪。
她家小姐在家中如珍似宝的长大,若是侯爷知道,还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江殊瞧了一眼苏洛。
她的睫毛低低垂着,在她眼睛下投下一大片阴影,让人瞧不出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江殊从青衣手上夺过剪子,摆摆手:“你下去吧,让江阳快去外面置一桌席面过来!”
“小姐的脚……”
“有我!”
青衣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没有出声反对,赶紧快步去找江阳了。
江殊今日发了狠,让小厨房把所有能吃的都扔出去,这个点若是去大厨房找吃的,少不得又要传到老夫人和平宁郡主那里。
因此他才让江阳出去置办。
一来,齐国公府距离朱雀街不远,一来一回很快。
二来,外面的饭菜总是比家里的要好吃。
青衣走后,江殊在她之前坐的小杌子坐了下来,手里拿着那把小剪子,问道:“青衣说的是真的?”
烛火下苏洛的笑容有几分恍惚:“也不是独独为了你,我一共求了七个,给家中父兄和你的!上次咱们遇到刺客,在山洞中我便说过的,后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便耽搁到现在。”
说着,她从枕头下将一叠平安福拿出来,抽出一个递给江殊:“谁知道陛下又要你去做什么,戴着吧,说不定有用呢!”
江殊将平安福接过来,这符其实只是薄薄的一张纸,然而他却觉得重若万钧,他艰涩的开口:“一定有用的!你为什么不早说?”
苏洛心头其实也还有委屈,此时嘟着嘴:“我说我饿了,你说食有时,那么冷漠,我也懒得跟你说!下回我可再也不干这种事!”
说着,她将脚往回抽,
脚碰到床边缘,蹭到水泡,痛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江殊皱眉:“好好的滑竿不坐,把自己弄成这幅德性,你这脚可真难看!”
苏洛来了火气,语气又急又冲:“谁要给你看不成!我都说了,下回我绝不会去!”
真是吃力不太好,还要受讽刺!
谁再去谁是大傻蛋!
她扯来丝被,就要将自己的脚盖上。
脚踝却被男人捉住。
虽然是盛夏,但他的手还是一片寒凉,激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别动!你这水泡要是不挑掉,这双脚还不知道要痛多久!”
苏洛有些怔怔的看他。
这意思,他要给自己挑水泡?
她下意识就把脚往回抽:“等青衣来帮我,我自己也行的!”
“她毛手毛脚的,刚刚就差点把你的脚捅个窟窿!”
苏洛心内默默想,那不都是被你吓得吗!
“别动!”男人语气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不然我控制不好,只能用银针给你挑破了!”
苏洛不敢动了!
这男人真可恶,知道自己怕扎针,还拿这个来吓唬自己。
江殊将烛火移近,先细细的查看了所有的水泡,最后从挑了大脚趾处最大的一个下手。
都说十指连心,这一个下去肯定是最痛的!
不过有了这个痛感后,其他的就不会显得那么痛。
他手起剪落,动作麻利,苏洛都没看清,脚上的水泡已经被挑开,男人很快拿了一块素色的软布,轻轻的擦去冒出的脓水。
他的动作又快又轻,苏洛并没有感觉很痛,只是微微蹙了下眉。
男人低垂着眉眼,待脓水流尽后,他又细细的修剪水泡的白皮。期间有脓水不小心溅到他的手指上。
他那么爱干净,苏洛以为他会嫌弃的。
想不到他只是微微皱了眉,随手在绢布上擦了擦,便拿起早就备好在一旁的药粉瓶子。
他抬眸,语气温软:“上药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恩!”苏洛乖乖的应了一声。
男人手脚麻溜,简直用了跟劲敌对战的速度,苏洛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撒好药粉。
浸渍的疼痛,让苏洛下意识的低低呼了一声。
然后她就感觉江殊加在她脚上的力气又轻了些,仿佛她就是那最易碎的骨瓷一般。
她不由的回想起前世冷宫里的种种遭遇,眼眶不由的就湿了。
她好像有很久很久,没有被这么慎重对待。
江殊认真又细致,很快她脚上的水泡就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恰好此时江阳在门外道:“世子、少夫人,饭已经摆好了!”
苏洛饿的肚皮打鼓,一听饭来了两眼冒绿光,光着脚就要下地,就在此时,她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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