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尘封已久,若不是韩昭今日说这些,越皇倒想不起来了。
当时他自然是极端生气,几乎想要拧断她的脖子。
但时过境迁,如今再回想起来,愤怒之中竟然也带着无奈和甜蜜。
她就是那样一个女人!
她有少女的灵动和善良,也有出身武将世家的骨气和操守。
越皇看着书房内那几乎已经燃到底部的蜡烛,似是在跟韩昭聊天,又似乎在自言自语:“若是她那时一直到朕的身份,就顺从了朕,朕可能也不会对她这么在意!”
人啊!
得不到的就变成了心头的白月光。
得到了的,就只是手边那一杯可有可无的温开水而已。
韩昭垂眸,极轻极轻的呼出一口气。
死罪可免,可这活罪,怎么办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
开窗一看,原来是酝酿已久的雨,终于在此时落了下来。
这雨又猛又急,砸在地上,水花蹦的老高。
几个呼吸的功夫,天地间就拉开了一张巨大的水幕。
深夜寂静,这雨砸在窗棂上,屋顶上,声音格外的响亮。
韩昭脸上掠过一抹担忧之色,他偷偷睨了一眼越皇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齐国公府的老夫人和齐国公还有平宁郡主都在睿王府门口跪着呢,这么大的雨,老夫人年纪大了,恐怕是……”
一提到这个,越皇的脸上怒气又显:“跪死也是应该的,就江殊做的这件事,诛九族也不为过!”
想到明日朝堂之上可能会面对的局面,越皇就觉得头大如斗。
万幸的是,贤妃出身低微,没有强大的母家。
这事若是换成福王,那恐怕是如何也不得善终。
韩昭赶紧道:“陛下说的是,齐国公府此次实在是太过分了,这老太太和齐国公也是,管教无方,应该受罚。奴才回宫之前,老太太跟奴才也是这么说的,说江世子犯下的错,她愿意代替去死呢!”
老太太其实也没这么说。
但是韩昭这个谎言不会穿。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若是可以让江殊逃过一劫,好好的活下去,老太太是愿意赔上自己性命的。
越皇的视线越过韩昭推开的那扇窗户,盯着外面的哗啦啦的雨幕,低声道:“管教无方……”
管他的是外祖母,他又没有母亲,叫着父亲的人,其实是舅舅,要说到管教无方。
也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想到这,他的怒气消减不少,淡淡说道:“就让齐国公府的人跪着吧,消一消睿王的气,也让其他人看看齐国公府的诚意。对了,让太医正去一趟睿王府,好生料理着睿王身上的伤!”
韩昭赶紧应了,抬脚准备往外走的时候,越皇又叫住他:“太子换皇长孙的事,柳公允查的怎么样了?”
“折子今儿个已经递上来了,奴才已经放在书桌上了,陛下您得空可以瞧瞧!”
越皇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韩昭马上出来,小福子正站在廊下探头探脑。
见他出来,赶紧凑上来问道:“干爹,我刚听着里面碎了东西,陛下好像发怒了,这是怎么了?现在能进去打扫吗?”
韩昭摇摇头:“里面我已经处理干净,你暂时不要去触霉头,你去太医院传个信……”
小福子见韩昭没有多说,也就不再追问,乖乖的当跑腿的去了。
越皇每次要下旨意,绝大部分都不可能是韩昭亲自去跑,要是那样,他腿早就断了,哪里还有功夫伺候越皇?
所以都是他领会了越皇的意思后,传给小福子。
小福子再视情况的严重性,选择自己跑腿或者是再让下面的其他人帮他去传达消息。
太医正一般只给越皇看病,眼下让他去照看卫璟,这是一种格外的恩宠。
韩昭吩咐完小福子,就站在廊下看了会雨。
好在江世子已经被打昏回府了,要不然他眼下正是虚弱,再冒着这么大的雨奔波,这小命就算是能保住,也要去一层皮。
只是这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他回身,轻手轻脚的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就见越皇坐在亮如白昼的书桌前,正在翻看柳公允递上来的奏章。
柳公允为人公正,关于这个换皇孙的案子的调查也写的有条有理,细节明晰,证据充分。
看到卫九重为了确保能生出皇长子,竟然找了二十多个平民女子圈养,一个月内连续宠幸,让其中好几个都有了身孕,越皇气的是后牙槽咬紧。
再看到他得了男胎之后,竟然将剩下的孩子和那些女子全部坑杀,就连正经的嫡女也不惜舍弃,他更是咬牙切齿!
他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将一桌子奏折全部都扫了下去。
门外,韩昭肩膀吓得抖了抖,决定暂时不进去触霉头,还是继续看一会雨吧!
就当,自己是亲自去了太医院一趟!
越皇将手里那张折子扔出老远,气的不断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往后一倒,靠在雕着金龙的椅背上。
逆子!
真是逆子!
他要撸了这逆子的太子之位。
那些女人虽然出身低微,可她们的孩子都是皇家的子嗣,他怎么下得了手?他难道就不怕以后到了地下见了列祖列宗,没有办法交代吗?
韩昭在门外徘徊,就见皇后娘娘正由婢女撑着伞,破开雨幕而来。
韩昭赶紧上前:“皇后娘娘怎么这么晚还没安歇?是来见陛下的吗?奴才进去通传一声!”
皇后冷着一张苍老惨白的脸:“不必,本宫直接进去!”
韩昭赶紧拦住:“娘娘,这不合规矩!”
皇后冷冷的笑了一声,在这凄清的雨夜里如同女鬼一般:“本宫嫁给陛下三十多年,难道就这一次直接入御书房都不行吗?”
越皇正气的翻白眼,就听得韩昭高声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容奴才通禀!”
他话的尾音还在,皇后就已经伸手,哗啦一声推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踏步走了进去。
她冒雨前来,裙摆和鞋子已经湿透,每走一步,就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她在一堆杂乱的奏折里找了个位置站定,抬起头问道:“陛下,柳公允大人的折子是不是已经递上来了,陛下心里有决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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