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些日子总是听朱娇说起朱玥的事情,苏洛对她的这段婚事也有所了解。
朱玥小时候在江南养过一段时间,这婚事便是那时候定下的。她十一岁那年落了水,为现在的夫君李远所救。她公公那时候三十还不到,便已经乡试的解元。江南水乡,比起北方文气要更浓郁。一般能拿到解元,中个贡生肯定不成问题。好些还能进殿试。只等翻过年去礼部参加春闱,以后就会水涨船高。
要说李家唯一的不好,就是这李朗的母亲是个乡下无知妇人,当初也是李朗的祖父受了恩惠,不忘恩情,才聘了恩人之女为媳妇。
也就是这个妇人找上门,说李朗救下朱玥,这是前世的缘分,希望给两个孩子定下亲事。
这其实是挟恩图报了。
朱玥的外祖母拗不过,闲言碎语四起,她见李远这孩子生的的确精神机灵,还一身的劲头,自家外孙女也不反对,便只能修书给朱娇的父母。
镇北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双方交换了信物。
朱玥的外婆本觉得,这李远的父亲也算得上有前途,将来若是能殿试高中,配外孙女也不算太差。
没想到这人运气不善,第一年没中,第二回赴考的途中生了一场大病,就此撒手人寰,只留下李远孤儿寡母。
李远的母亲带他北上,带着信物来投靠镇北侯府。
镇北侯问李远是要从文还是从武,李远选的从武,此后便在镇北侯麾下从一名小兵做起。
迎娶朱玥那年,是六品的百户长。
去年又升到了五品的千夫长。也不过才二十五岁。
就这样,朱玥的婆母还嫌弃升迁的不够快,话里坏外的意思,都是朱玥的娘家不给力,镇北侯府对这个女婿不够提拔。
李远与朱玥本也是恩爱夫妻,可经不过母亲一再的挑唆,加上朱玥的姐姐嫁得极好,每年初二拜年时,李远便有些觉得不是滋味。
渐渐的,嫌隙就生了出来。
朱玥本以为自己是下嫁,又有娘家撑腰,带着许多的嫁妆,将李家的门楣重新撑起来,婆母不说善待她,总不至于找她麻烦的。
她也谨记幼时外祖母的教导,侍奉婆母,相夫教子,十分尽心。
可她若是如此,婆母就越是过分,而夫君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连最开始的爱怜也没了,还会跟着婆母一起指责自己,说自己娇气。
她娇气有错吗?
她原本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她带着那么多的嫁妆过来,都不允许她用这些钱让自己过得好些,还不能多请几个人照顾孩子吗?
难道生的是女儿,就只能随便养养?
是女儿,才要花更多的心思教养啊!
可惜乡下出身的婆母根本不理解,时时因为这个而大肆争吵。朱玥的日子可算是苦不堪言,不过从前她都是报喜不报忧,此番是实在遮掩不过去了,才在家人跟前诉苦。
也得来朱家人的支持,下了决心要和离。
然而她那个百般刁难的婆母,却又不愿意了。
苏洛稍加思索,问道:“朱二姐姐,你婆母此番不愿意你们和离,可有说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朱娇气愤道,“还不是舍不得那些嫁妆吗?要是二姐姐把嫁妆全拿回来了,就凭他一个千夫长的月例银子,在邺城这样的地方,可如何过日子?而且没了朱家当靠山,我就不信姓李的以后升迁还能那么顺利!”
镇北侯虽然从来未额外打过招呼,可是谁都知道李远是他的女婿,在考核业绩的时候,谁不是评个上等?
次次上等,升迁起来能不快?
没了这个身份,别人就算不为难你,但想要次次拿上等,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些潜在的利益,那个泥腿子婆婆看不清,李远从前也没有太在意。
如今这和离的事情闹起来,他才发现同僚们的态度,跟从前相比有了微妙的变化,这才回忆起朱玥种种的好,一心一意想要修补。
然而朱玥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坚持要和离。
这婆母是个不要脸不要皮的,见朱玥躲在娘家不出来,便跟着闹到了镇北侯府。侯夫人出面应付,朱玥跑出来去福王府躲个清静。
希望回去之后,母亲已经拿到了和离书,解了她这桩身心俱疲的婚事。
“那几个孩子呢?”苏洛想到自己前世胎死腹中的孩子,忍不住问了一嘴。
“几个女儿我自然要带走,反正留在他们家,按我婆母的说法,都是赔钱货,大不了,就是给点银钱吧!母亲和哥哥们也答应让她们留在镇北侯府教养。我此生,也不准备再嫁人了。”
一腔真心,全副热情投注的婚姻,最后落到这般难堪的局面,想来也是让人伤心,朱玥会这么想,苏洛也不意外。
她安慰道:“朱二姐姐还很年轻,又生的貌美,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若是没有合适的,便抚养几个姑娘,若是遇到那好人家,再嫁一次,也是无妨的。也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好男人还是多的是!”
朱娇也拼命点头:“就是就是,苏姐姐说的对,你看看齐国公世子,瞧着冷冰冰的,对苏姐姐好的不得了,二姐姐你也不要灰心,若是有那合适的,嫁一次也没什么的。几个姑娘留在镇北侯府,哥哥们还能让她们受亏待不成?”
朱玥勉强展了个笑容:“这些等如愿和离再说吧!”
苏洛其实有些奇怪。
按理说,这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要和离早就和离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成了导火索,让朱玥再也受不了,才会如此。
不过她不说,苏洛也不好问。
聊天的功夫,福王府就到了,远远的就听到了欢声笑语的喧哗。
下了马车,四处张灯结彩,就连门口的大狮子,也涂成了全红的颜色,红艳艳的,看上去热闹的很。门口光迎客的小厮就有十来位,个个穿着喜庆,脸上带着笑。
朱娇拽了拽苏洛,趁着朱玥看那红艳艳的场景时小声道:“刚才二姐有句话没说,我那二姐夫,在外面养了人,那女人肚子都大了,大夫把脉,说是个男孩!”
原来如此。
这就是熄灭朱玥希望的最后一杯水了。
此时,朱玥看着满目喧闹的红,眼眶里隐隐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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