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丛于是便将胡忠华和吴朝平二人一路北上,资助了不少逃难的难民,之后又将全部银钱用来为同乡看病,最后导致身无分文要被赶出客栈,恰好被苏洛留意到,然后让自己出手相救这件事前后说了一遍。
他是个说故事的能手,本来也就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被他说的是跌宕起伏,越皇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数变。
最后,越皇叹口气:“她倒是个心善的!”
“齐国公夫人的性子就那样,前段时间她家纸坊出事,死了个账房,也是她当初见那对兄弟可怜,带在身边的,她那段时间可难过,还说是自己害了那对兄弟。那账房出殡的时候,她还亲自去了!”
越皇听得连连点头:“做人就该如此,哪怕是对微末之人,也该怀有爱护之心!”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天下万民都是他的子孙,无论是身居高位的重臣,还是流落街头的乞丐,他都是在意的,不过是程度深浅而已。
此刻见苏洛如此心善,越皇自然是高兴。
不过高兴之后,又有些忧虑浮上心头。
沈丛察言观色,缓缓道:“陛下,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其实据微臣了解,每次科考,都会有不少的寒门子弟,他们出身低微也没什么积蓄,这一路上邺城,加上住宿饮食,就算掏空一个穷人家的家底都不够。也有些就跟胡举人和吴举人一样,出了点意外,导致生活落魄,可他们都是国家的栋梁,能考中举人,就足以证明他们是佼佼者,最优秀的那波人能留下人为朝廷所用!可被淘汰的这些,也有他们的用处!”
“咱们需要他们回乡去府学乡学这些地方传播知识,教书育人,这样才能保证人才的代代不惜。微臣斗胆,觉得,对于这些举人,朝廷应该给与更多的关怀……”
这番话,可算得上说道了越皇的点子上。
他刚才在考虑的就是这个问题,听到沈丛这么说,他追问道:“那沈爱卿觉得,朝廷该如何做?”
“其实也不需要做太多!”沈丛早已想好,此刻娓娓道来,“只要为这些举人登记造册,了解他们的家庭情况,知道他们如今在邺城的住处,隔一段时间便去走访。若是实在有困难,便由朝廷接济一二,若是自己能度过,那朝廷便可以撒手不管!”
“不过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银子,为了防止贪墨和勾结的情况出现,朝廷的接济不能是无偿的,举人们需要写下欠条,等到科考结束后,回乡之后要将这笔银子还上!”
越皇蹙眉:“与他们计较这些,是否不好?”
“陛下,举人们从小都只读圣贤书,对世间疾苦了解不多。这么做,一来是让他们知道,银子不是平白掉下来的,二来也是要提醒他们节俭,不能因为是朝廷救济,就能放纵浪费。再者,也是避免贪墨。每个人品行不同,若是真的碰上那些心性不好的,借机里应外合,损失的是朝廷的银子,这些可都是百姓辛辛苦苦缴纳上来的。不仅是浪费百姓心血,更是会滋长不好的风气!”
越皇听得点点头,指着沈丛笑:“不愧是商贾出身,一谈到银子就头头是道!”
沈丛讪讪笑了笑:“陛下莫不如说我见钱眼开!”
“这是好事!你说的对,国库里的银子是百姓们节衣缩食缴纳的,若是真的落在那些贪官污吏,品行不端的人手里,才真叫人生气又寒心,防范于未然是好的!”
“这种差事,想必交给别人都不愿意,既然是你提议的,那以后便由你来负责!”
沈丛……
这一点他没有想到啊!
这不应该是户部或者是吏部又或者是京兆尹的活计吗?
突然有一种挖个坑给自己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过越皇既然发话了,他只能应下,只是听上去声音不太有精神。
越皇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是个苦差事吧!光知道想出来等着我夸奖,没想过这事落在自己头上吧!”
沈丛撇撇嘴:“陛下误会微臣了!”
相处久了,他便悟出一些道理。有时候皇帝也不愿意成天被人当佛供着,适当流露出一些小情绪是可以的,但是一定适度。
比如此刻,他眉眼耷拉的样子,越皇看的只觉得开心,一点都不生气。
他大方的摆摆手:“你这个提议甚好,朕还是有赏的,就赏你白银五百两!”
沈丛赶紧跪下谢恩。
这点银子他才不看在眼里呢,不过为了让越皇高兴,少不得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多谢陛下,这样微臣便有动力干活了!”
这句话逗得越皇又是哈哈大笑。
白言夕候在御书房外,本以为会听到一顿斥责。
按理说,陛下如今看重沈丛,不会喜欢他拉帮结派的这种事,那样太过功利和急切,肯定是要训斥一通的。
沈丛为了自保,说不定就会将这两个人遣散出去。
离了西山子爵府,要让这两人发生点意外,可就太简单了。
却不曾想,越皇非但不责罚,还被哄得哈哈大笑,这沈丛到底说了什么?
正思量间,偏门推开,韩昭猫着腰出来。
白言夕赶紧上前问道:“韩公公,陛下这是与谁在议事?”
“是与西山子爵沈大人!”
白言夕感慨道:“很久没听到陛下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可不是嘛……”韩昭也跟着附和,不过也不说到底为了什么笑,只道,“陛下要赏赐沈子爵五百两银子,咱家要先去内库领银子去了,白大人若是有事找陛下,且候着吧,不过今日这一时半会的,恐怕是结束不了。”
白言夕其实是想来看热闹,确定下这件事没有出差错的,听韩昭这么一说,心内一梗。
算了!
还是先回府再说吧!
而此时,御书房内的君臣二人已经聊到了胡忠华和吴朝平二人的才学。沈丛按照苏洛的吩咐,屡屡提到这两人名字,提前加深一下他们在越皇面前的印象。
“他们的才学啊,微臣不是个读书的,也不太懂,不过今日他们恰好做了文章交于微臣,微臣随手就塞在身上!”
沈丛说着,从胸口掏出厚厚一沓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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