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嗓子好哑……”
宋泽干咳着朝后台走去,这几天录节目没怎么开嗓,甫一开唱还差点给自己当场唱劈了。
王崇苏几个溜的比谁都快,一骨碌的全往后厨跑去了。
“你们这跑着是要去干嘛啊?”
“要下面。”四人齐声回答。
宋泽越发觉得这词儿充满了左右为男的诡异气息……
自己是吃了东西的,就没必要去后厨和几个肌肉中年人抢伙食了。
从前台往后走的过程中,宋泽又瞥到了那台封存已久的钢琴。
钢琴上搭着厚厚的幕布,因为太久没动甚至积了点灰。
在手上搓了搓灰,宋泽承认这一刻确实有点心生嫌弃,一丢丢那种。
怪也只怪王崇苏实在过的太糙,大几万的钢琴就这么扔着,你女儿不学你自个儿学啊。
但一联想到没熟食也弄个厨房这种神仙行为,宋泽也只能强行见怪不怪了。
在昏暗中胡乱擦了一顿,掀开键盘盖,然后探手找了一把凳子坐了下去。
有时候宋泽真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个敬业的软文作者,为了写软文写的理据服都学多少乐器了……
轻触琴键,倒是多日没弹有些许生疏了。
宋泽上辈子只是稍微学过,刚达到可以流畅演奏些普通钢琴曲的程度,大概也就是五六级的水平。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滑动着,脑海里冒出了许多乐曲。
但要说此刻最想弹的还是……
“卡农。”
“呼……”
摆好手型,宋泽缓缓弹奏了起来。
虽然刚开始还有些许不熟练,但逐渐便变得如流水般顺畅起来。
像是在讲一个故事,引人入胜。
“……”
笔触沙沙作响,名贵的派克笔写出了优美的花体英文。
“罗斯特,我敢打赌,你所弹奏的钢琴曲一定是这座城镇里最优美的声音……”
安妮写完这句话,又把信纸举起来默读了数遍,然后一脸纠结的将整句话划掉。
这是她修改的第七次了。
但安妮依旧乐此不疲,甚至在身后的女仆多次提醒该用餐后,她都没有停下。
遥远的东方有一个词语叫“情窦初开”,却是可以形容此刻的安妮。
就在几周前的圣约翰教堂,她碰巧看到了那个和自己一样有着一头好看金发的少年。
“像故事里的小王子一样。”
这是安妮所能说出的最高评价了,她甚至想要去揉一揉少年的卷金发,看看是不是和故事里说的一样的柔顺细腻。
听教堂里的老牧师说,这个少年叫罗斯特。
“罗斯特……”
小安妮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多遍。
后来的日子里,她时常跑去教堂倚在门边偷看罗斯特。
看他跑来跑去,看他在草堆上叼着草根哼着歌,看他在听牧师颂唱时偷偷打瞌睡。
那些少年时最寻常的事情,在小安妮眼里却是那么富有生趣。
这天,牧师外出有些事情,留下罗斯特一个人在教堂。
“今天一定要和他说上话。”
这样打着气,安妮走进教堂里去,却在快要出声时,发现罗斯特正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专心的弹奏着。
那天是难得的晴天,安妮记得那天的阳光十分好看,是比丰收的稻穗更好看的金黄色。
如此的阳光透过了教堂七色的琉璃窗,从最高处渺渺洒落到罗斯特的肩上,像是给他披上了小王子闪着金黄流光的斗篷。
罗斯特的双手正轻敲在每个琴键上,悠扬的乐声伴随着他指尖的律动弥漫了整个教堂。
安妮发誓,她真的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弹琴的样子是这样的好看,琴声是这样的动听。
“罗斯特是个可怜的孩子。”
老牧师也已经站在门口。
“他的父母是最下等的农户,因为贫穷无法承担治病的昂贵费用而去世,后来他在一家琴店里做活,却因为私自去弹那些名贵的钢琴而被赶走。”
“我知道他喜欢弹琴,曾鼓励过他,可他只有我不在时,才敢偷偷弹奏。”
“安妮小姐,您或许是喜欢他的,但如果您直接告诉他,我想他会退缩的。”
“罗斯特是自卑的,毕竟他已经流浪的够久了。”
安妮冷静下来,自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不能直接告诉……
那就写信啊!
“……”
修改了第八次,安妮依旧对这封信不满意。
该死的安妮你究竟在写什么,不是要简单些,自然些吗?
放弃了写信的安妮思考起来,究竟怎么才能让罗斯特接受自己……
“……”
今天牧师又外出了,罗斯特有些开心,他爬上了钢琴椅,想演奏出脑海里不时冒出的旋律。
“可以打扰一下吗?”
背后突然响起的女声让罗斯特吓的汗毛倒竖,差点跑掉,强忍惧意回头看去,一个金发的小女孩正俏生生的看着自己。
“有什么事吗?”
罗斯特发现这个小女孩穿的衣服材质极好。
“是这样的。”安妮作叹气状:“我的家人想让我学习钢琴,给我请了老师,但是上帝啊,我的老师太严格了,我有些怕他。”
“所以?”
“我前几天路过听你弹琴不错,你可以教我吗?”
看着安妮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本来想拒绝的罗斯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然而安妮其实对钢琴并不感兴趣,她总是找机会想和内向的罗斯特聊天。
直到有天,安妮表露了心迹。
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罗斯特困于内心的自卑果然选择了退缩,他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自己想找一个会弹钢琴的姑娘。
安妮眼看着罗斯特离去,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许下诺言,既然如此,她就要学会弹钢琴!
半年里,安妮天天在家里学习着弹钢琴,无论什么情况都没有停止过练习,半年后,她果真在城镇的比赛里得了奖。
她又找到了罗斯特,罗斯特依旧想退缩。
安妮拿出了奖杯:“我不是那个会弹钢琴的女生吗?”
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一段时间之后,安妮想带罗斯特见见自己的父母。
很显然,安妮的父母极端反对贫穷的罗斯特:“安妮,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
安妮挽住了心生退意罗斯特,像所有爱情故事描绘的那样,她违背了父母的要求,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里,与罗斯特离开了那座城镇。
在安妮的帮助下,罗斯特逐渐自信起来。
他的天赋日益显露,不断赢取鹰帝国内大小赛事金奖,一时间风头无两,声名鹊起。
安妮一直陪着他,即便他们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
几十年过去,无论做什么都有着安妮鼓励的罗斯特,习惯了先为自己考虑,浑然不知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能放下你的油炸食品吗罗斯特,你已经不年轻了。”
“放心,安妮,油炸食品是我活下去的动力,这样我才能陪你更久。”
“……”
“亲爱的罗斯特,你,还没去好好见我父母呢。”
“安妮,我们不需要那些就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
安妮在沉默片刻后又绽放出笑意,不再要求,而是更紧的挽住了罗斯特,做他的最后一丝勇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数年后安妮因病去世。
“嘿安妮,听我说,议会请我去为他们演奏,我没有这个自信,你觉得……”
“安妮?”
“安妮……”
罗斯特发现,没有人再陪伴支持他了,也没人再听他抱怨,没有人在他退缩时化作最后的勇气了。
此刻回望过去,罗斯特才明白,自己亏欠了安妮多少。
自己是个钢琴家,可这么多年却没为安妮写半首曲子。
自己许下了那么多承诺,却最后没让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的人收到应有的祝福。
后来的罗斯特变了,变得勇敢,变得坚定,变成了安妮希望的样子。
可是对安妮的亏欠时时存在,却已无法弥补。
于是关于安妮的思念也被罗斯特放在了内心最深处,不与他人提及,也不让自己念及时伤心。
马上就是安妮的忌日了,罗斯特想写一首纪念的歌,却迟迟没有思路。
他发现自己因为从那时起的不敢面对,导致连对安妮的回忆都变得有了些微的模糊。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来到华夏散心。
“……”
这是一首不知名的钢琴曲,轻柔,却又似有些许的悲伤。
站在黑暗里的罗斯特没有去评价曲子好坏,因为这样的曲子他没资格评判。
也没有去考虑指法的流畅,因为实在无所谓了。
他说不清缘由,只是能清晰感受到眼角不自觉的发酸。
卡农始终回荡。
乐曲轻柔舒缓。
他恍然间看到了安妮的笑脸,看到了过去有温暖阳光的日子。
和自己一直一直不敢触及的软肋。
掩埋内心十数年不谈直面的思念冲破了心牢,压抑了足够久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些差点模糊的画面骤然清晰。
画面里是安妮数十年无悔的陪伴,那是一次次的接受自己,一次次的拉回企图逃避的自己。
灵感出现,罗斯特终于知道他的曲子该怎么写下去了。
但他全然没有去理会那些在此刻并不重要的灵感,却是任由自己沉浸于卡农里,沉醉在回忆间。
卡农不知何时停止。
他依旧静静的站在那里。
“安妮……”
“安妮……”
无限思念化作滴滴泪水洒落在了那盒冰冷的泡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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