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
说完,她又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
连刘琨都不是他的对手……她到底师从何人?
耶律达丹凑了过去,眯眼问道:“刘琨讲你的剑法古怪,可是又记起了什么起来?”
兰兮正嚼着嘴里的包子呢,转眼看见耶律达丹忽然凑了过来,两人靠得极近,甚至都可以听到到对方的呼吸声。
她向后退了一点,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无语地看着他——凑这么近做什么?
看她一脸嫌弃的样子……耶律达丹好几次想把手扇到她脸上去。
“吃吧——吃你的!”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耶律达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她却笑了起来,露出了自己一口大白牙,将一个包子塞到了他的嘴里,笑眯了眼,问道:“怎么样?好吃吧?”
耶律达丹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心跳却是再也抑制不住,那个囚禁在自己胸腔里的脏器现在几欲跳出来,他一瞬间甚至都忘记了呼吸,脑海一片空白。
她眼里的光比太阳还要耀眼。
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束,绚烂,带着无尽的希望和美好,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视。
兰兮朝他挑了挑眉,得意洋洋问道:“我是不是特别好?”
“嗯?”
“给你留了一个。”她指的是包子。
看向桌子,上面的吃食已经被扫空了……
还特别好?!
好你奶奶个腿——
吃完,耶律达丹逮住了抹嘴要开溜的兰兮,命令道:“今日我要去占星塔,你跟着我去。”
占星塔?
占星塔是历年来大觋们所居住的地方,塔身百米高,足足有八十一层,以极寒之地的凝铁为地基,青石为底,玉为顶,一层层建起来,花费数年时间,总算建成了这么一座瑰丽之塔。
电光火石,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座巍峨的塔身,那是整个京城里最高的建筑,据说是离天神最近的地方。
塔顶永远站着那么一个孤独的人。
他静静地站在塔上,一双眸子清冷,就这么看着远方,一看就是一天。
身上的灰袍被塔顶的风吹得咧咧作响,那是份怎么也吹不散的悲伤和孤寂。
世间仿若独此一人。
我等你回来。
所有人都希望你离开,但你要记得,我盼望着你能够回来。
那是黑夜中唯一的光亮,她伸手欲抓,他单薄的身影却随风散去。
画面在脑海中闪现得太快,她一时愣住了,努力回想,但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又是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
耶律达丹看她吃着吃着忽的倒地不起,浑身抽搐。他大吃一惊,将她抱了起来,这才看到她面色胀成了紫色,瞳孔无意识放大,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场面一样,眼神微动,张嘴欲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太医——叫太医——”
也只是一时的发作,还没等太医来,她忽的停止住了震颤,脸上的青紫色渐渐褪去,转而正常的红润,环顾四周,眨了眨眼,仿佛身在梦中。
耶律达丹眼眶还有些发烫,手掌颤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哭笑不得,道:“我以为你中毒了。”
想杀死他的人很多……他叫兰兮与他一起用膳,有拿她试毒的想法在里面。
但直到她忽然倒地不起,他才发现他慌乱不已——他不想她出事。
他不想失去她。
兰兮看着眼眶微红的耶律达丹,没有吱声。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有些不想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就这么单纯的以兰兮的身份活在太子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身边还有京巴儿的重孙在自己腿边转悠着,还有耶律达丹依旧成天和自己拌着嘴……就这么大家一起老去,奔向生命的终点。
若自己想起以往的事,总有一些东西要……改变的吧?
她不属于这里……她的家在沧浪江上头。
沧浪江上头上端朝,她的家应该在端朝。
世道变幻,名不聊生者众多,吃不饱食不暖者如过江之鲫,边塞又常常起冲突,泽国与端朝迟早有一场大战要打。耶律达丹身为泽国太子,他必然会站在泽国这一方。
到时候她怎么办?是站在耶律达丹身后……还是选择端朝,与他反目为敌?
那不是将她置于不仁不义之地了吗?!耶律达丹对她这么好,又是送她步摇又是请她吃好吃的……她可万万不能辜负耶律达丹的好意。
她心中纠结,一时便走神了。
“在想什么呢?”耶律达丹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回神了!”
兰兮回神,看着耶律达丹担心的样子,她就越发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坚定道:“耶律达丹,从现在开始——我兰兮,生是太子府的人,死是太子府的鬼,绝无二心!”
耶律达丹脸上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一滴眼泪却是毫无征兆地从眼眶中滴落下来,猛地砸在了兰兮脸上,她伸手,用指腹拭干了脸上的泪水,心里无比感动——太子可真是个好人,这么关心她的死活。
比天瑞对她好多了!
他收紧了抱着她的手,道:“你若是有什么难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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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之后,她也会记得,在泽国的土地上,她遇见了一个好心肠的蓝眸男子。
他眼里似乎包囊了星辰大海,朝她淡淡笑着,什么都没说,却胜千言万语。
回到端朝之后,她站于血雨腥风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杀戮,周围冰寒刺骨,唯一能够取暖的就是那些美好的记忆。
那些凝聚在记忆里的温暖,支撑着自己在充满荆棘的路上不断前进。
那些美好的记忆不断提醒着她……提醒着她也曾有过快乐时光。
她不是生来悲惨,而是那些藏有鬼祟心思的人阻碍了她的幸福。
她要杀了那些阻止她幸福的人,然后回归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