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之前是没有预料过会有这么一战的。
这也不怪他们,泽国端朝已经这些年没打仗了,且相交甚好,那还能随便就打起来了?福临城中,上至将军,下至士兵,哪一个不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赵广好歹常年都有锻炼,勉强还可以接林阳的三剑。而福临的守城将军却是连林阳的一剑都接不了,手腕无力,胳膊是软的,拿剑的手颤颤巍巍,林阳一剑将其斩首,漠北军像饿急的豺狼一样扑向了福临士兵。
战火纷飞,福临城这个平静了几百年的地方,瞬间成了人间地狱。
耶律显对漠北所作种种可还是前几天的事,惨状在漠北军脑海中不断浮现,让他们恨不得将泽国人大卸八块,见到了泽国人毫不手软,上去就是一顿搏杀。
刘东城心善,看着这些无辜的百姓被漠北军杀害,心中不忍,拉扯住了林阳的衣袖,“少将军……不能再杀了,收手吧……”
林阳只是冷眸看着眼前地狱,似乎没有听到刘东城的恳求声,甚至一挥旗帜,高喝道:“漠北军!给我杀——”
都去给林熹陪葬——
刘东城看着血流成河的地面,脸色越发沉重。
林阳已经杀红了眼了,直接挥开了刘东城拽着她衣袖的手,朝漠北军大喝道:“为将军报仇——”
漠北军听到林阳的爆喝声,手上动作更快,逮着泽国人就杀了,丝毫不手下留情。
刘东城看着这群已经陷入癫狂的漠北军,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到了太阳升至最高的时候,福临已经变成了一个亡城。
城西是最繁华的地方,商铺众多,聚集福临美女和钱财,漠北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大块肥肉,冲进去烧杀抢掠,将耶律显一干人在漠北做的事又做了一遍,大街上尽是逃窜的福临百姓,偶尔被地上的死尸绊倒,哭着再往前跑去,但是往哪儿跑呢?城门被漠北军堵着,林阳下令,不让许一个泽国人逃出去。
开门,进去,再将门关上,来个瓮中捉鳖。
一支由豺狼组成的队伍冲进了羊圈里,圈门又被锁上了,结局不想而知。
泽国,朝堂。
泽皇心里急着呢,显儿几天前帅了一千精兵,说是一定会收回漠北,打开端朝的大门。
可自打这群人进了漠北,却再也没有什么消息被传出来,一群人就像是消失在了漠北一样。
吴泷身为显儿的心腹,眼线布遍天下,想传个消息回来轻而易举,也不见他传消息回来……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莫不是在漠北出了什么岔子?
泽皇立马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疑虑——不会的,显儿与赵广里应外合,按理来说不会失手才是。
赵广这人心思缜密,又极好权势金银,应该不会突然背叛耶律显。那既然赵广这边没问题,就应该拖住了林熹啊,林熹不在,漠北军失去了主心骨,还有什么抵抗力可讲?
直到第三天,从福临跑来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侍卫,带着十万火急的军情赶了回来。
“报——”边关急报,侍卫活活骑死了四匹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大皇子……殁了”
泽皇一时耳鸣,几乎站不稳——自己莫不是听错了?显儿……殁了?!他最看好的大儿子,没了?!
“还请陛下支兵,漠北军现在由林阳领着,此时正在攻城!福临快要顶不住了!”侍卫擦了擦脸上的血水,跪在地上磕头,“还请陛下快些做出决断!福临已经撑不住了!不能再拖了啊——”
擒贼先擒王,本以为解决了林熹,漠北群龙无首,会变得不堪一击……怎么林熹解决了,又冒出来了一个林阳?!
等等……显儿死了啊……他的大儿子死在漠北了啊,是谁?!是谁杀了他的显儿!
泽皇发怒,咆哮:“是何人杀了太子?!”
侍卫哭诉道:“还是那个林阳!此人是林熹的养子,林熹死了之后,林阳就成了新的漠北将军……后面更是戮杀了太子和一千精兵……陛下!一定要为太子报仇啊!”
泽皇还未从悲痛中回过神来——他的显儿死了。
他的太子死了。
显儿不是前几天还和他一同饮酒,说要将端朝夷为平地吗?今日怎么就传来了噩耗,身死他乡?显儿带的精兵,全都是以一挡十的主,怎么就轻易败了?
泽皇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朝底下臣子吼道:“打回去!朕要杀了林阳!”
此话一出,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百位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面面相觑,不出片刻就冒出了反对的声音。
宰相率先站了出来,拜俯于地下进谏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两军对峙向来伤国财力。更何况现在战场已经从漠北转移到了福临,如今如若再开战,到时候受难的,可都是我泽国的子民……为今之计,最好是谈和。”
“还请陛下三思啊。”
剩下的那些大臣也都觉得宰相言之有理,纷纷附和。
反正打都打了,我到你的地盘上去打,你伤财伤力。我毫无顾忌,胡乱放火,肆意破坏,心疼的是你又不是我。
林阳这一步棋走的极佳。
宰相这头商量着谈和,皇子这边又不愿意了。死的是他们的大哥,他们恨不得将林阳抽筋剥皮,碎尸万段,自然不依不饶,跪在地上高呼道:“还请陛下出兵收回福临!如若此时服软,恐落人口舌,失众所向,且端朝也一定会狮子开口,不理不休的!”
这一边说打回去,一边说谈和,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泽皇看向了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崔九嶷。
老者一袭灰袍,双眸清朗,他虽然年长,但眼里却含有一股赤子之情,明亮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杂质,尽显纯良。被那双眼睛看着,只觉得自己被扔在烈阳之下,无处遁形。他身上一股清风道骨的劲儿,单单是站在那儿,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智慧。
“大觋,你说朕当如何?”泽皇指着一直默不作声的崔九嶷,叫他从角落那里出来,“告诉朕,朕现在应当如何?”
崔九嶷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先向泽皇行了一个大礼,挨着皇子跪在地上,道:“太子此次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林阳?此人是什么来头?”
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凭空冒了出来,还是显儿不该招惹的人?
“百年之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背负着神的旨意,前来向世人索命。太子的命是被神索要了去,与其怪罪与旁人,不如怪罪于神。”
崔九嶷的语气好现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脸上似乎还带了一点笑意——他能做的都做了,耶律显新行动之前他就对耶律显说了,说林阳是他惹不起的人,说此次行动凶多吉少。
是耶律显他自己作死,不顾他的阻拦跑去了漠北,最后落了个身死异乡的悲惨结局,那是他活该。
当然,他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耶律显将太子之位空了出来,他也就有了机会让耶律达丹坐上那位子。
崔九嶷可不是什么老好人。
平地惊雷,崔九嶷的话就像一道炸弹一样投在大臣之间。
这是什么解释?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话?林阳背负着神的旨意,是神选之子,太子难道就不是神的孩子?
再者说,神是太过虚幻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但……崔九嶷的话还很有分量的。当时太子执意要去攻打漠北,崔九嶷反应激烈,说太子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去端朝,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如今看来,倒是被他说中了。
难道……崔九嶷早就料到有今天这个场面了?
平常他总是站在泽皇旁边,今天一来,他一反常态,从开始就默默地站在了大殿的角落里,可是料到了泽皇受不了打击,迁怒旁人?
崔九嶷这人,实在是太玄乎了。
泽皇脸色再三变化,最后打定了主意。
“谈和。”
泽皇没法,只能将仇恨嚼碎了吞下去。
谈和是利大于弊的选择……他不能拿自己的百姓开玩笑。
谢忠此次去漠北原本是去打仗的,结果走到了半路,漠北传来消息,说少将军攻破了福临,泽国示弱,决定谈和了。
端朝得此好消息,举国欢喜,赶忙着商量谈和的事项,正巧谢忠赶着去漠北,遂任命他为朝廷派去谈判的信使。
谢忠打了这么多年的战,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这个林阳……真是太给端朝长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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