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向她,皆有些不解。
其中一位师傅道:“小娘子,这上色已经很好了。”语气还算温和。
这上色是李师傅上的,手艺自然没有话说。
李师傅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悦了,他上色几十年,从来没人说过半句不好。
头一次听见,还是被一个小妇人说不好,他心里不怎么舒坦了。
“还可以更好。”
苏槿也不怕得罪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她必须要坚持自己的意见。
要做就做到最好。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要不是严钰在这里,李师傅指不定会指着苏槿的鼻子,骂几句无知妇人。
严钰转头看向女子的侧脸,白光落下来,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越发明显,他眼神快速划过一丝异样,“上色哪里不好?”
其实他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这会瓷瓶已经不烫了,只有少许的余温,苏槿伸手拿着,纤细的手指指着瓷瓶的瓶身。
“这瓷瓶上色是均匀,但你们不觉得色泽过于厚重,显得瓷瓶笨重?人是视觉性的动物,第一视觉很重要。”
经她这样说众人瞧着是这样一回事,其实瓶子不管外观,还是上色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苏槿要求太过于苛刻了。
“小娘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上釉很简单?随随便便就可以?要是像你这样折腾,这三十个瓷瓶要做到什么时候。”李师傅再也忍不住沉着声呵斥道。
起初他都不赞成让这小妇人来指手画脚。
苏槿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其实李师傅生气很正常,毕竟他做了几十年的师傅,突然有个人说他不行,是人都有会有些脾气。
祁云清却沉了脸,有几分犀利,“听说李师傅做瓷器已有三十几年,无论是经验还是其他方面都应该比我家娘子好太多。”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徒然冷得有几分不近人情了,“我家娘子能提出瓷瓶不足,李师傅不该反思一下自己?”
严钰瞥了他一眼,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学过圣贤书,怕是会直接说李师傅不中用了。
倒有些令他诧异,读书之人最讲究辈数,一般是不会如此无礼。
在场的不是蠢人,都听出了这个意思,李师傅老脸憋的涨红,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指着祁云清,气得手直打着哆嗦。
苏槿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伸手拉了拉祁云清的袖子,随后她淡然道:“李师傅不要跟晚辈一般见识,苏槿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做不做是你们家公子的事。”
显然是把这得罪人的事抛给了严钰了。
她转头看向严钰,这人一直没开口帮他们说话,怕是想试探他们的反应,或者探底。
心不同,不相为谋。
她神色多了几分冷漠,“结账,五两银子。”
云清今日上午画了五幅,按照说好的一两一幅,五两银子。
严钰这才笑着缓和道:“小娘子何必认真,李师傅的脾性一向如此,我在这里替他赔个不是。”
“公子的诚意未免晚了些,结账吧。”苏槿神色淡淡,但眼里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
严钰抿了抿唇,心里知道她怕是恼他了,“账自然是要结。”
他从袖子从掏出一把钥匙,递给苏槿,“这份诚意如何?”
是县城铺子的钥匙。
苏槿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她看在县城铺子的份上,不要跟他们计较了。
她伸手接下,依旧冷声,“话我已经说清楚了,至于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明日我再来。”
这会大概是下午三四点左右,做驴车回村也差不多了,她还想将昨日李白氏给笋子炒来吃了。
再者,这事是严钰求她,不是她求他,如果他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这交易别说五年了,明年怕是都做不下去了。
严钰心里自知理亏,也没再说什么了,抬手让明福给他们结了帐,然后送他们回村。
银子是收下了,但苏槿他们却拒绝了明福送。
两大两小出了金家窑子。
苏溪许是之前蹦跶累了,走了没一会小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苏槿瞧见后,失笑了一声,就想背她。
刚准备蹲下声,一双大手就拉住了她,男子低沉的声音,“我来。”
祁云清蹲下身,将苏樱背在后背,随即看向苏槿,语气不容拒绝,“挽着我。”
“云清,我看着路的,不会摔。”
对上男子坚持的眸子,苏槿失笑了一声,伸手挽上他的胳膊,另一只手牵着苏樱。
苏樱也犯困,不过她不能想苏溪一样。
瞧见她打了好几个哈欠,苏槿也没有法子,毕竟苏樱的个子也不小了,她也背不怎么起。
她伸手摸了摸苏樱的脑袋,随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串糖葫芦给她吃。
几人运气也比较好,碰见从善村来的驴车,随后坐着去了镇口。
这个时候,周家的驴车还在,正有几个空位,同周老头子招呼了一声,几人就上了驴车。
过了一会,驴车才走了。
苏槿伸手将苏樱揽在怀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睡吧,到了阿姐再喊你。”
许是实在太困了,苏樱没多久睡着了。
驴车微微有些摇晃,苏槿的困意也来了,不过怀里有苏樱,她便一直撑着。
注意到旁边的女子,身子有些偏了,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下搭,投下一片阴影。
他换了一个手抱苏溪,随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揽着苏槿的肩头,让她靠着他。
原本苏槿还有些意识,但闻见那股熟悉的气息,莫名有了归属感,意识渐渐就没了。
路段开始大幅度颠簸了,苏槿被抖醒了,下意识搂紧怀里的苏樱。
她抬头看了一眼路,还有一段时间到村子。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时,肩头上的大手微微收紧,男子低沉的声音,“再睡会吧。”
“云清,不睡了,睡多了晚些又睡不着了。”
应是被风吹了,他垂在脑后的发带被吹在了侧脑上,苏槿抬手替他放下来。
两刻钟后,驴车停在了月牙村。
两孩子已经醒了一会,苏槿先让她们下驴车,随后起身,顿时柳眉一蹙,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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