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聚会散了，前后所用的时间并不多。
王珪在送走了其余几家的家主之后，回到书房，提笔为自己和李世民交易的内容打了个草稿。
虽为草稿，但是需要考虑的却是方方面面的事情，王珪写得很慢……
认真做事的时候总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转眼间，天色便暗淡了下来。
“老爷，清河崔家已经派人送了几辆大车过来了……”管家在点好烛火之后，轻声禀报道。
“清河崔家……”王珪手上的动作一顿，将笔放好后，直了直身子，感到眼睛已是酸涩难忍。
好半晌后，王珪眨了眨眼，看着在阴暗中摇曳的烛火，怔了怔，说道，
“嗯，知道了。”
……
同时不同地。
清河崔氏长安城的一处房产之中，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之下，崔绝与崔永和两人相对而坐。
“你觉得我给的多了吗？”崔绝开口，这是日常对自己儿子的考教。
崔永和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力，“不会。”
“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清河崔家先是因为帝王醉之事，生意上受到重大打击，现在四味居又横空出世了一种新茶……”崔永和言语间尽显苦涩，“即便我们的生意以不如从前，但也决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清河崔氏在钱财一事上已经后继无力了……”
崔绝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都清楚，那么就不要这个样子……清河崔氏，明面上一定要是兴盛的！”
“儿子明白……”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崔绝挥手让崔永和退下。身为清河崔氏之主，家族的三大支柱之二几乎可以算的上是同时遭受打击，崔绝要忙的事有很多。
崔永和动了动身子，但起身到一半之时又坐下了，这反常的举动引来了崔绝的好奇，
“还有事？”因为崔永和今日的表现不错，崔绝的态度比较温和。
“父亲大人……”崔永和仅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们五姓真的会赢吗？”
崔绝怔住了，而后又感到有些好笑，面色却有些不佳，“说说看！”
五姓什么地位？
大唐是一个由世家支撑起的国度，而这五姓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
现在自己的儿子、未来的清河崔氏的继承人、五姓之一的崔永和却说出这般话，这如何不让崔绝惊怒！
而崔绝是什么人？
是清河崔氏的家主！
在这样时代中，他就是清河崔氏的天！
虽为父子，但崔永和感觉到的压力却是丝毫不少。
但有些事，憋在心里不说，着实难受……
“自李世民坐上那个位置后，虽然也存在着一些交换，但总体上我们五姓应该算是一直在退让……”
很怪异的是，李世民便是皇帝，那个位置就是帝位。
而崔永和却直呼李世民的名字，却对帝位保持一份尊敬，用那个位置替代……
崔绝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玄武门之后的日子里，他们和李世民交锋的各种事情。
“你想改换门庭？”崔绝冷淡的声音响起。
崔永和不说话。
“清河崔氏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打上了五姓的烙印，去不掉的！”崔绝冷冷的说道，“前隋那么强盛，我们都能推倒杨家，现在李唐不过是一个继承前隋遗产、被我们推出去的幸运儿而已……”
“这个想法很可笑！”崔绝没有给崔永和这个亲生儿子好脸色，“下去后好好想想……”
“是！”崔永和垂首离去，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
看着自己的嫡长子离开了，崔绝却有些心不在焉，拿起一份汇报看了起来，
“清河本家要求开发烈酒，望家主同意……”
面无表情的写下“准”字之后，崔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和李氏皇帝的谈判并不如意……
正月里，崔绝没有说服那几位家族中的老古董，只能向李氏皇族开出条件，想花大笔金银入股帝王醉。
但价格都已经越过了几次崔绝心中的底线，李氏皇族依旧是不松口，给的回答永远是拒绝。
不过想来也是，手一只会一直下金蛋的鸡，谁会愿意分出去一部分？
垄断才是最能暴富的！
由陇西李氏转变成的李氏皇族，它的地位注定了崔绝只能谈，不能用别的什么手段。
既然谈不拢了，那没有办法，崔绝只能下令清河崔家退出烈酒生意。
至于家族中那些嚷嚷着要和李氏皇族的帝王醉一决高下的人，被崔绝赏了一个嘴巴子后，关在了家中。
这是嫌钱多了还是嫌太少人知道自己蠢？
一决高下也想得出来？
李氏皇族要钱有钱，要门路有门路，更重要的是那个帝王醉是真的碾压自家烈酒啊！
清河崔氏拿什么一决高下？
要是拉上五姓的其余几家，倒是还有几分把握，但你一个弟弟想让哥哥们陪你一块拼搏冒险？
不说能不能赢吧，请他们入场就得让自己吐出几口老血，而且就算赢了，也是他们吃肉，自己喝汤！
这生意，血亏！所以这事不干。
退出了烈酒生意，清河崔氏只能将酒业转向日用方面，但这过程便是一项大工程！
别的不说，库存的那些“烈酒”如何处理就是一个大问题！
帝王醉有着李氏皇族的路子，在全大唐都已经开卖了……
那便降价呗……
喜欢喝酒但没钱喝酒的人还是很多的！
无论是帝王醉热卖的长安，还是李氏皇族精力不足，无暇关注的偏远地区，清河崔氏的烈酒降价后的一开始都还卖得不错，个别地区的生意甚至比以往更好！
但李氏皇族不开心啊……
烈酒这么大生意，自己明明能独占的，怎么可能同意有人来分一杯羹？
也不知道是皇族中那个人出的主意，仗着帝王醉的品质要好上许多，硬生生的将部分烈酒的品质降了下来，弄了个什么“郡王醉”之类的……
李世民知道这消息时是哭笑不得，虽然这的确有些不合礼，但有李世民的帝王醉在前，而且再有李渊那越来越护犊子的性子，明面上是没人会说闲话的……
于是乎，帝王醉就被分层次了，一共三等。
第一等自然是原原本本的帝王醉。
第二等则是被命名为郡王醉。
而第三等成了国公酒。
而就算是第三等的国公酒，其酒烈程度还在清河酒之上！虽然只是稍微烈一点……
但这还不止……
李世民自玄武门之后，便努力的想做好一个孝子，毕竟以孝治天下不是？
再加上李渊陇西李氏族长的身份……不管如何，反正在皇族将自己烈酒分等次的那天，像李神通、程咬金这些人来了一大群，什么身份就买对应的一车酒回府，路上还当着全长安城百姓的面喝上几口，美其名曰：“名副其实”。
而后再由酒家当事人出面，表示喝酒与身份无关……
刚开始还有人犹豫，毕竟国公都只买了国公酒，有些吓到他们了。
但总有酒鬼会忍不住诱惑的去尝试，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
就这样，降低烈酒的制作，提高产出，再加上一大批人帮忙打“广告”，帝王醉烈酒系列卖的极其红火，一下子碾压了清河酒。
到最后，清河酒连收回成本都不行了，崔绝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埋了……
至于自家消费，你当崔绝不知道族中小辈都已经开始偷偷摸摸的喝起了帝王醉吗？有几次看到自家人喝自家酒，脸上还有些嫌弃的神色，崔绝就明白自家的烈酒生意是没救了。
烈酒没救也就算了，毕竟还有其他酒业，但还没等崔绝将自己的烈酒之事处理完毕，又冒出来了个新茶……
崔绝是真的想吐血，这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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