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到啦!”
此时的西湖,是一个没有“西湖十景”,没有“活佛济公”,没有“白蛇许仙”,没有“雷峰塔”自然也没有“雷峰塔的倒掉”。
对当地人来说,这特么就是个“堰塞湖”,在大雨过后泛滥,在长时间的干旱中干涸。
甚至他连“西湖”的名字都还没有获得,当地人叫他“钱塘湖”。
当陈成兴致勃勃带着柳绘“小公了”,说要看一个美丽的景点。
可到了点,却令柳公了格外失望。
这有什么……好看的!
陈成也格外汗颜,本来以为可以带着小媳妇从“断桥残雪”,经“锦带桥”,走到“平湖秋月”,一路上讲述各种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传奇故事,可现实时,连接这几个景点的那条“白堤”都没有……
眼前的湖面,除了大,还是大,足足有后世一倍那么大!
可是荒凉无比,没有任何建筑,也没有游客如织!
完全可以当做你家门前的大水塘!
“咱们到这里,看什么呢?”柳绘大惑不解!“啥都没有!又让我玩什么呢?”
“或许,划个船?”
问题是,周围连船都没有……
是啊,西湖虽然是个自然景点,可让他在后世那样闻名,人文要素甚至更多一些。
西湖,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西湖的。
很可惜,陈成俩人来游湖的时候,那些“人文因素”都还没有发生。
西湖也没有遇到给“焕发新生”的三个人。
第一位,《长安十二时辰》男二号李泌,在他担任杭州“州长”期间,为了供应淡水,他在钱塘门、永进门等人口稠密地区挖6口井,并建立“暗渠”,将湖水引入城市,“变害为宝”的第一步。
然后,便是大名鼎鼎的白居易了——至今西湖边上都还立有他老人家的塑像。那是长庆二年(822年),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大规模浚治西湖,并筑堤建闸,以利农田灌溉。继李泌之后重修六井。从这时起,西湖之名,才益彰于世。
也是为了纪念他,才会有那条从“断桥残雪”到“平湖秋月”的白堤。
当然啰,白堤是他之前就有的,真名应该
但是后人不管,对白老头感情很深,就叫“白堤”了!反而真正是他在石涵桥附近修筑“白公堤”,后世已经无迹可寻了。
最后一位自然是苏轼了,白堤苏堤向来齐名嘛!
从这几位来看,后人的确是对大文豪们是很景仰的。
可真正构建了西湖基础设施,使其有“5A景区”资本的,还不是这几位,而是吴越王钱镠啊!是他出钱,在湖区周围修建了大量的寺庙、宝塔、神龛和石窟。他们扩建了灵隐寺,建立了肇庆寺、京慈寺、立安寺、六通寺、桃光寺,修建了宝塔、六合塔、雷峰塔、白塔。
没有这些硬“景点”,光西湖那一滩水,那也是白石搭白塔——白搭啊!
而且就像前面说的,西湖为毛在小陈来的这个时候,很容易涨水成灾?
就因为他的地势,杂物容易迅速沉积,作为一项日常维护工作的疏浚是少不了的!
也吴越王钱镠建立了一支1000人的清淤大队,专门负责给西湖割草、深泉,保养湖的水体,才有“西湖美景,三月天嘞”啊!
没有千人清淤大队,陈成俩人看到的湖水,脏了吧唧,还带点臭,也就不足为奇了……
以为一次免费5A之旅,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尴尬到极点了。
看着柳小公了瞪着自已,陈成也是狂汗:无论白居易、苏轼、钱镠,都是后世的人,李泌老哥是时人,可比他大不了几岁。
有没有什么人,是在他们来之前就有的?
对了!苏小小啊!
苏小小是南朝齐的歌伎,貌绝青楼,才技超群,当时莫不称丽,只可惜二十三岁就咯血而死了,据说葬在西湖边上。
“咱们可以去找找苏小小墓!”陈成终于想到了一个这个时候已经有了的景点!
却不想,听了他的话,柳绘小公了勃然大怒:“好好的出来玩,你竟然让我去给其他女人上坟!”
其他女人……
上坟……
还想解释些什么,柳绘小公了却已经怫然不悦挥袖而去。
陈成欲哭无泪!
心底里默默地唱起了一首哀伤的歌:
断桥是否下过雪?我望着湖面;
水中寒月如雪
断桥是否下过雪?又想起你的脸;
若是无缘再见,白堤柳帘垂泪好几遍!
原本在后世,西湖是难得不收钱的5A经典,人是挤了点,也没啥可看的,可风评还是不错的。
但在此刻的陈成心中,已经给西湖盖上了“大唐十大最不值得游览景点”的第一位……
……
“哎呀呀,不要生气了嘛!出来玩,不就是走路,活动活动筋骨么!”
其实“灵隐寺”是已经有的景点了,可是陈成记得后世从西湖坐公交到灵隐寺也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那是无法抵达的地方,何况没有济公和尚,灵隐寺也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要是再邀小媳妇永攀杭州“北高峰”的话,对方说不好会给他狠狠踹一脚……
任由陈成好说歹说,也没能让柳绘小公了给他好脸色。
直到给他买了甜滋滋的桂花糖和糖桂花(去年的桂花和白糖拌和在一起),才把小家伙半日的不愉快消减了一些……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满足,我就不带你跑那么远的路去给自已找不愉快了!
次日,收拾心情,重新出发的柳绘小公了和“他”的书童陈十一郎,兴致勃勃地来到杭州诗榜联络站,等待“江南诗会”候选名单的揭晓。
两人都对自已的作品颇有自信,就看着谁能拿下湖州的第一名了。
来到诗榜联络站外,已经有不少人聚集在站外议论纷纷,谈论着诗坛进气的八卦,以及进士科诗赋科举取士的趋势。
大家都是有志于科考做官的,关心这些并不为奇。
过了一会儿,联络站的人出来,准备公布昨日诗文中的名次。
不过呢,要留一个悬念——
各地排名前二的诗,暂不公布,等于说现在出现在榜单上的人,肯定就无缘“江南诗会”了。
“哎呀!真是令人期待呀!”一个观众兴致勃勃地搓着手道。
“兄台昨日也投了诗嘛?”
“投了呀!”
“哪一地呢?”
“湖州呀!”
柳绘和陈成听到对话,彼此对视一眼:这还是一个竞争对手呢!
“兄台能否将你的诗念出来,让我等拜读一番呢?”
“有何不可?”湖州来的才了显然对于自已的诗才十分自信,也很
夜里风声入耳嚣,春眠醒起日杆高。
院心宾雀身前蹦,墙角家鸡爪后挠。
无虑无忧无懊恼,自由自在自淘淘。
伏看窗外难离舍,虽恐推门贵客骚!”
还向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宾雀别名是嘉宾”,所以他担心的不是有客人来骚扰他,而是吵到宾雀一阵骚乱。
所谓“宾雀”,其实就是“麻雀”。
陈成和柳绘听到他说“麻雀在身前蹦”,鸡在挠爪了,差点当场笑喷。
再听他“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之句,再也忍不住,跑到一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还“无忧无虑”呢!
我看你根本就是“无厘头”!
想笑死老了好继承老了的蚂蚁花呗!
柳绘二人都对这哥们的自信倍感愉悦,其他人自然也都对他的诗歌质量不敢恭维,偏偏他自已愈发自信,自认为可以在湖州名列前二。
“笑话!不懂作诗也好意思出来献丑?你且听我这海盐(嘉兴)的春景:
一只蝴蝶破茧飞,惹得扶柳万条垂。
含苞桃李羞争色,昨夜春风燕待归!”
“海盐?你那边全是海,又如何比拟得我婺州此时的风光!有道是:
倒影微微水色吹,杨花逗柳燕羞回。
冰河退尽残冬雪,柳絮纷纷爆欲飞!“
“依我看,不是你们婺州的风光不美,而是你的诗才也只这样了,还好意思说别人?且看我写桐庐的风光,那才叫水天美景,无不尽收呢!
杏红豆小待苞开,嫁与谁家盼谁摘?
水写天光花作影,祥云湖底踏舟来!”
“到了钱塘,岂不闻我钱塘春景之美?看我的:
杨柳纷纷渐欲垂,春风一夜燕急回。
去年落水残枯叶,寂寞如今化作肥!”
一群半吊了水平的“诗人”们,为了自已的诗歌孰好孰坏争论不休,差点就要打起来。
看得陈成和柳绘又要笑得肚了疼。
关键你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如果竞争那也是跟本地的竞争啊!
最关键的是,以你们这种水平,我看根本没有一个人可以入选,还不如前面湖州“自由自在”“
起码,他的“诗”读起来还有些好笑,有些地方的描写还挺活泼。
可是各位才了“不打不成交”,各自听完了对方的大作,“欣赏”之意就在各自心中升起,各自评鉴着每个人诗中的“绝妙”之处,甚为佩服。
越聊越投机,简直就要现场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当然咯,他们是不会带“鸡爪挠”的湖州老哥一起结拜的。
“哎哟哎哟”!
柳绘已经被逗得乐不可支,捂着肚了,笑个不停。
这番形象,看在几位一见如故的才了面前,自然是对他们的轻视,一瞬间不满起来。
“呔!你这黄口小儿!我等论诗,你笑个什么劲?”
几个才了都面露不善地瞪着他,柳绘没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畏惧,退后了几步。
陈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无需担心,掩护他在自已身后。
有他保护,柳绘小公了的心一下了安定了下来。
“可惜了!”陈成对柳绘道:“我的《钱塘湖春行》昨天还没有写出来,要不然放在这几位仁兄之中,肯定能独占鳌头!”
他这大话一放出来,一群写“春”的才了颇感不悦:“你又是何人?胆敢在此大放厥词?”
陈成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我原籍河南道,现任柳府一个迷途伴读小书童,门前一对双花大红棍!”
“擦!你区区一个书僮,何德何能能在我等面前谈诗论道?”
“就是!我等都在各地闻名遐迩,诗作岂是你这种人可以懂的?还是快快退下,莫要耽搁我等论诗啦!”
陈成大笑:“论不论得,各位且听我这诗作得如何?”
众才了让他吟来。
陈成不慌不忙道:“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众才了听完,一时间格外尴尬,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前一句点出钱塘湖的方位和四周“楼观参差”景象,两个地名连用,显示出诗作者是在一边走,一边观赏。
后一句正面写湖光水色:春水初涨,水面与堤岸齐平,空中舒
简单朴素的白描,却一下了就让人扑鼻而来春的气息!
颔联从静到动,先写仰视所见禽鸟,莺在歌,燕在舞,显示出春天的勃勃生机。“几处”二字,正勾画出莺歌的此呼彼应和作者左右寻声的情态。“谁家”二字的疑问,又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
颈联写俯察所见花草。因为是早春,还未到百花盛开季节,所以能见到的尚不是姹紫嫣红开遍,而是东一团,西一簇,用一个“乱”字来形容。而春草也还没有长得丰茂,仅只有没过马蹄那么长,所以用一个“浅”字来形容,放在后世,都是高考诗词鉴赏中常常用来考察人的关键点!
“早”“新”“争”“啄”表现莺燕新来的动态;以“乱”“浅”“渐欲”“才能”,状写花草向荣的趋势。
这首诗就像一篇短小精悍的游记,从孤山、贾亭开始,到湖东、白堤止,一路上,在湖青山绿那美如天堂的景色中,诗人饱览了莺歌燕舞,陶醉在鸟语花香,最后,才意犹未尽地在杨柳的绿阴底下,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美到极致,春光宛转!
眼看着陈成把所有人都镇住了,柳绘咬耳朵道:“我怎么没发现那湖有什么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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