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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无法无天(1 / 1)

在乔家,大爷的话就是天,大爷的意思就是法,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没有人能违背大爷的意志。哪怕乔齐去到了外面,学到了正常人的价值观。

乔齐挨过打后被罚跪,他今天没有吃饭的资格了,平时溺爱他的母亲都不敢给他吃的。乔齐本性就是不服输的人,这来自于乔家的霸道教育,他趁着长辈们谈事情,悄悄溜出去,翻墙到六叔家的院子里去寻小梅。

小梅的信是几天前寻了一个空子递出来的,乔齐知道乔家人的性情,他们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尤其是乔老六这种以耍狠出名的老光棍。

老光棍没在家,乔齐知道这个点是村里闲汉们打牌的时间,这个男人逢赌必至。六叔的老房子里没人,平房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却没有人。

他找了一圈,最后在前面小楼里一间上锁的房门后找到了伤痕累累的小梅,她被那个畜生打的遍体鳞伤,瘦小的身子好像一条破麻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她被拴狗的铁链锁住了脖子,这比对待她的母亲更加残酷。

这一刻他终于直到为何一提起小梅,爷爷就对他动了手,这是心虚,这是老派人先发制人的习惯。

他第一次抱住了小梅,轻声安慰这个苦命的女孩,保证自己能护她周全,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小梅的眼睛里再无一丝光彩,再也没有以前一见到乔齐的欣喜,那亮晶晶的灵动眼睛变得死灰一片。她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说话声音哑的可怕,就像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

乔齐留着热泪听完了小梅断断续续的叙述,她的精神已经恍惚,谁也不知道女孩在这几天受到了何种折磨,她就像被暴力驯服的野兔,畏惧着光和声。

就在不久前,爷爷带着人亲自来到六叔家,客客气气的把小梅母女请到了正堂。乔大爷带来了村里的老媒人,一个难以想象的方案出现了,乔大爷要求表侄子把小梅娶过门。

为什么不娶小梅的妈妈?

因为她是一个寡妇,乔老六没结过婚,娶一个寡妇,放在农村是有辱门风。

然而娶小梅过门村里人无话可说,并且乔老六娶一个黄花大闺女,这也是好事,还能让别人说起来是乔家有势,老夫少妻,高门大户。

以前乔家人不知道老光棍偷了俏寡妇,只当是正常的房东与租客关系,直到最近小梅闹得太凶,大家才知道了其中隐情。所以,乔大爷就要去管,他是一家之主,这个家族的统治者,他有义务守护家族的名誉。

这种思维过于霸道了,老人盼望着知识文化,期待着自己能拥有这些。岂不知自己为了保全家宅名望,做出的事情有多封建,这不仅是继承了旧社会的恶习,还把它发扬光大了。

老人大手一挥定下了日子,小梅妈妈唯唯诺诺不敢吭声,收下了象征性的聘礼,愤怒的小梅想要说理,被乔老六一茶碗砍破了头。

乔大爷前脚刚出门,老光棍就恶狠狠的用皮带当着小梅面狠抽她的母亲,嚣张大呼:你们娘俩老子都要!

小梅妈妈在老光棍当着女儿面痛殴自己时,已经陷入了绝望与疯狂,在老光棍提着瘦小的小梅上楼时,她作为母亲的最后一丝尊严消散了。

她看着使劲挣扎的女儿头上洇出的血,她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求救和老光棍猖狂的大笑,她的精神崩溃了,用打自己的那条皮带,吊死在了乔老六的门前。

乔齐知道家里人做事霸道不讲理,但是没想到能黑到这种程度,这已经是丧尽天良了,活生生的强抢民女,逼死好人。

老光棍以前虽然打过小梅的主意,但乔家长孙和女孩走的太近,他不敢乱来,如今得到乔大爷的首肯,自是肆无忌惮。

他把小梅妈妈的尸体送到了矿上,找到了长辈,提出了一个建议,把尸体做成跌落山崖的意外。

乔家并没有一个寡妇的上吊改主意,乔大爷对于这种‘小事’根本不发表意见,只让老光棍那一房的长辈处理。

乔齐几乎疯了,他使劲拽着铁链,想要扯断束缚自由的绳索,他想带小梅离开这片肮脏的泥潭,他渴望自由的空气,他受够了此处的罪恶,他被压抑多年的热血终于烧了起来。

早早输光的老光棍带着火气回到了家中,他准备狠狠的惩罚小梅,来发泄自己的郁结。

红了眼的乔齐与输急眼的老光棍撞了正着,起初乔齐的殴打他还不敢还手,直到乔齐拿起了榔头……

————

“我不想学习了!”这是乔齐一脚踹开爷爷院门后说出的第一句话,他知道爷爷和父亲的痛点在何处,他的脑子里想的是小梅用毛巾胡乱缠起来的脑袋,那殷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

“咋了?咋了嘛这是,乖孙,你咋了?”老爷子吓得差点上不来气,天已是黄昏,老爷子和儿子们坐在天井院里面吃饭,乔家的女人是不许上桌的。

此时只见乔齐满头是血,眼角崩裂,血液还未凝固,流过他的眼睛,给眼前的黄昏染上了血红。

里屋吃饭的乔妈妈一声尖叫跑了过来,伤在儿身痛在娘心。乔家的男人们立马杀气腾腾,连声问是谁干的,乔爸爸已经从里屋抱出几杆猎枪,说话就要带着兄弟们去打仗。

“乔老六!”乔齐咬碎了钢牙,双眼通红。

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在一个成年壮汉面临生死危机时之下,乔齐毫无反应能力,他抡下的榔头被乔老六夺走,同时肚子上挨了重重一脚。接下来就是汉子的反击,两锤砸的他眼前发黑,一头栽倒。

小梅的尖叫救了他,乔老六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他扔了锤子就跑。乔齐半天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追了一段,失去了目标。

再回到原地,铁链散开,小梅已经不见了。

那一晚,山村下起了大雨,村里的一座老屋塌了,第二天满身泥土的小梅被人发现,她在这里呆了一夜,她的妈妈尸身就停在塌掉的老屋里。

小梅被送进了医院,她现在还是乔家未过门的媳妇,乔大爷发出去的话收不回来,这场婚事已经通知了很多人,如果贸然取消,则是打老人的脸面。

落后封建的山村披着富裕的外衣谋杀了一个苦命的母亲,现在又要夺走她的女儿,决定小梅一生的命运。

乔老六当晚被巡山队逮住了,愤怒的乔父当着老光棍那个颇有势力的老爸面,敲断了他的一条腿,丢进了抢救室。

老光棍捡了条命回来,成了跛子。乔齐脑震荡住院,被一群亲人看护着。

小梅就像一滩死肉一般,在住院病房里每天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山村的规矩很大,女儿在母亲死后四十九天内可以出嫁,若是过了日子,则需守孝三年。小梅的母亲停完了灵就下葬了,乔家把白事办的很大,对外的说法自然还是去给矿工们送饭,失足跌落山崖。

然而小梅还在医院里,有乔家的女人来给她做思想工作,她却一言不发,把那些人视作空气。

乔齐很快就被送回了学校,他马上就要冲刺高考,乔大爷不允许有任何事影响孙子的学习。

这次专门叮嘱了学校里的教职工,要对乔齐好生看管。他好像丢了魂,整个人就像跟外部环境隔开了,乔齐的沉默寡言乔家人并不在意,他们知道这是因为小梅,但是一个外人在他们看来无足轻重。

人会在沉默中死亡,也会在沉默中爆发。

乔齐在学校里按时上课,一日三餐,他在等,在等自己的一个机会。

乔老六的父亲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乔大爷答应了为老光棍主持婚礼,

乔齐的爷爷自己也曾经自问过是否后悔,从开始只是为了保全家族名誉,避免为一个丧门寡污了门庭,下的决定。他从来都没把乔老六当回事,何况一个在这没有跟脚的女人。

然而事情越闹越不可收拾,寡妇自杀了,乔家要去捂补。孙子掺和进去了,乔家要去捂补。他担心孙儿还会闹出什么乱子,这些天一直心绪不宁。

小梅知道自己的命运,她无力抗争,她眼睁睁的看着站出来保护自己的男孩被榔头砸翻,她认了命了。她知道,两个人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她只能接受强权给她命运的安排。

乔齐这些天顶着带伤的脑袋悄悄忙碌着,他只做了一件事,偷走了学校两位同学的身份证,一男一女……

婚事举行的前夕,小梅消失了,当天学校打来电话,乔齐也逃课了,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乔家丢光了面子,村里都在传小梅和乔齐私奔了,侄子和叔叔抢女人。盛装出席准备了发言稿的乔大爷气的进了医院,乔父盛怒之下又去揍了乔老六。

那一晚,乔齐就像一只狸猫进院,到了一家外姓人的家中。山村有接亲的规矩,小梅在这天被安置在了一家渴望攀上乔家大树的人家中,等待第二天一早乔老六的接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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