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的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大周开明,并不禁茶馆说书人讲‘仁王谋反’,很快天下皆知仁王是为了博一个姓沈的美人欢心,要夺了天下给她。
这种江山美人的故事,老百姓最是喜爱,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顺便艹了江家的‘痴情’人设,让天下忘记江家起家也是谋反,而且每一代夺权都非常残忍。
嘉元帝叫来蕃国使者狠狠谴责索赤与仁王里应外合,十几年前还害死周国忠臣律中元。
很快蕃国传来回应,说索赤当年围剿律中元,实是被仁王欺骗,以为律家军是入侵蕃国,为表歉意,索赤大将军自愿降三级,不再称大将军。
嘉元帝又谴责了几次,再无下文。
眼下天下经过时疫,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宜两国交战。
律子川的父仇只报了一半。
但嘉元帝非常‘看好’他,没有主动收回他手中兵符。
律子川上书表示自己‘惶恐’、‘不学无术’,辞了乱时封的‘将军’称号,连牧场副指挥使也不做了,仍归庶民身份。
董湛等人失去了抱将军大腿的机会,表示非常痛心疾首,青枝倒没意外,律子川一向云淡风轻的,也不在乎特权,不像官老爷的样子。
律中元将军平反,皇帝将梓州那所律家老宅还给了律子川,当日抄家所得的物事也全折为金银返还,梓州现任知州还亲自送了皇帝手书的‘忠勇’牌匾到他家,众人都说陛下也算是给足了律家面子。
青枝与众人随律子川回梓州庆祝,发现梓州街道就是她在梦中见过的所在,那个她梦见和一人并肩走过,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幸福的地方。
这里的夜市只在一条临河小街道,比梁州夜市坊小了不知多少,但挂满灯笼,河烟升起时,极有情调。
律子川带她去吃炙烤猪皮,有蜜糖和酱香两种口味,青枝站在摊子前喃喃道:“不知哪个更好吃?”
“你更爱吃蜜糖的。”
“我不会吧?刷过蜜的猪皮炙烤,听起来有点重口味。”
“你第一次来吃时也是这么说的,两样都尝过之后你说还是蜜糖味的好吃,再来就只买蜜糖的了。”
“……你记性很好。”青枝听他的,付款买了蜜糖味。
“只有在记和你有关的事情时特别好。”
!!
又来了!措不及防的情话攻击!
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走开了一点,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尝了尝猪皮,嗯,油而不腻,淡淡的甜味让猪皮味道更鲜,也去腥,蜜糖味真的挺好吃。
她抬头看了律子川一眼,红灯笼下面,这个古装少年眉目如画,好看得不像真的。
那种不安又突然袭来,猪皮变得索然无味,宋青枝转身走开。
律子川追了上来,“对了,你喜欢的那家烤大虾,就在那边。”伸手牵了她过去。
晚上青枝梦到夜市边那条小巷,但梦中的自己不是在吃东西,而是在痛哭,一边哭,身边一个老婆婆一边递过来几只芝麻糖。
那种黑暗满溢的绝望将青枝活生生从梦中逼醒。
你看,交付心意去谈恋爱,就会那样心碎的!
青枝想到仁王如何经营一生,最后被沈梦心一剑刺死。
她知道律子川想留在梓州,心想等这阵庆祝完,自己还是回梁州,在神医馆帮吴眉行医救命好了,陛下特赦的神医,铁饭碗,比谈恋爱嫁人好多了。
何况董湛柳依依和孙二娘都说万国酒楼赚钱最多,要回梁州去的,自己在梁州不会寂寞。
第二天律子川带她去将军府,其实知州送牌匾来那日大家都已进去看过热闹了,但想到里面风景很好,青枝还是很高兴地又去了。
两人坐在人造瀑布前面,听着哗哗水声,青枝羡慕道:“你家里有一条瀑布啊!真是壕!”
“不算家,我又不住这里,以后也不住。”
“哦?”还有人不喜欢住豪宅的?“为什么?”
“五岁就离开,对这里没有太深的印象,再说我想回丽山去住。”
“嗯……也是,反正你有钱,在丽山买房也方便。”
“可以住到孩子需开蒙时再来梓州,梓州的教书先生毕竟比丽山的好。”
青枝赞许地点点头:“你这人想事还挺长远的。”
“是你想的。你在丽山买了一个梦想中的小院子,说可以住到孩子需要开蒙。”
青枝脊背一下子僵直:“你是为了以前的我才要回丽山?”
“不是,我本来就喜欢丽山。不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去梁州也可以。”
“我想回梁州,在酒楼也好,神医馆也好,都可以帮忙做事,我自己回去,你不是还要去蕃国报仇吗?”
“嗯……”他安静片刻,才道:“父亲的旧部听说了消息,找到了我,他们也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请我给他们机会去杀索赤,我父亲死后,他们一直私下活动,有能力报仇,我觉得让他们也手刃仇人,这才公平。”
他抬头对她笑道:“所以我在梓州也没什么事了,以后都陪着你。”
青枝没有再说话。
律子川早已发现两人一旦感情升温,青枝就退缩,心中隐约觉得大约是此前‘退亲’一事给青枝带来的伤害太大,让她虽然失忆仍直觉地反对自己,他没再说什么,只笑道:“我很有耐心,不急。”
青枝一面觉得这一句话没来由,一面又知道它的含义。
柳依依在梓州认识许多出色的裁缝绣娘,又兼万国酒楼分红,手中充裕,带着青枝一同买了许多衣饰。
这日清早青枝梳妆完,发现‘衣’不知何时已升到了三级,可以自选奖励。
她在镜台前坐了很久。
她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更多的物质上的东西,她和青豆名下已经有宋村两亩地、丽山食品店四分之一股份、丽山和梓州酒坊三分之一股份、梁州酒坊一成股份,还有万国酒楼的股份,足够姐弟两人衣食无忧。
不知道是不是刚穿来时在宋村过过苦日子,古代生活中用水用火种种不便,她也并不介意。
坐到最后,她换了一个冰淇淋蛋卷,默默把它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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