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微躺在榻上得知这一消息时脸色不禁有些发青。她复仇的欲望凝聚在指尖,把之前宛姝赠与她的那枚步摇顷刻间摔得四分五裂。
“姐姐莫要生气。”魏静岚忙唤过侍女打扫了,缓缓开口道,“毕竟她入宫时日比我们早些,陛下宠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宋知微死死地捏住被角,又恨又气道:“害了我的孩儿,如今又抢了我的恩宠,我怎能不气!”
“姐姐。”魏静岚安慰道,“我们有皇后撑腰,难道害怕她不成?只是如今姐姐的身子最为重要,还是要先养好身体,才能以待来日。”
话落,脚步声由远及近。见文锦搭着司琴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魏静岚赶忙俯身行礼,“皇后娘娘金安。”
“起来吧。”文锦淡淡回应,见床榻上的人也有要起身的动作,抬手制止道,“慧贵人身子不好,就不必起身了。”
“是。”
侍女搬来长椅,文锦理了理衣裙缓缓坐下,神色冷了下来,“身子恢复得如何?”
“劳皇后娘娘挂念,嫔妾恢复得很好。”宋知微表情扭曲了一瞬,“只是身体恢复好了,心里的恨怕是恢复不好。”
文锦缓缓笑了起来,“如今瑄嫔复宠,陛下心疼她,他日封个婕妤或昭仪也不是没可能,若真如此,你们的处境怕是更不好受了。”
宋知微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了戾气。哪怕殿内青炉有烟袅袅,安神宁心,此时此刻也安不下她那颗躁动的心。
魏静岚嘴角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淡淡道:“就算瑄嫔如今动不得,她身边有能动得的。”
文锦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三皇子如今可是宝贝得很,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瑄嫔也会痛不欲生吧。”
文锦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漫不经心道:“大皇子夭折,二皇子如今不得宠,三皇子是陛下最为看重的。本宫可要提醒你们,若三皇子出了什么事,陛下便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皇后娘娘安心,嫔妾不会糊涂至此,自会想出绝佳的方法对付瑄嫔!”冰冷的话语从宋知微的嗓子里溢出,语气再次阴鸷了几分。
文锦起身,敛了敛眼眸,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翩然殿。
回宫路上,文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娘娘,若慧贵人和魏贵人当真做出了什么连累到娘娘,那可如何是好。”司琴担忧道。
文锦轻笑道:“本宫的手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谈何连累呢?”
司琴有些微怔,缓了半天才道:“依奴婢看,就算娘娘不除掉瑄嫔也碍不着我们,毕竟您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似是说到了文锦的痛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本宫一日没有子嗣,这个后位便就坐得不安稳。”平复了下情绪又道,“瑄嫔很有本事,虽说碍不到我们什么,但本宫也断然不会让后宫出现第二个如瑾妃一般的人。”
司琴点点头,她跟了文锦这么多年,知道文锦向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
宋知微看文锦离开后,久久没有说话。
“姐姐,你可有法子?”魏静岚看向出神的人。
“如今我失宠失子,陛下自是不会来了,还能有什么法子。”宋知微的眼神黯淡下去。
魏静岚目露凶光,严厉道:“姐姐别忘了,我们可是有皇后娘娘的,既然有皇后做主,我们便要为娘娘扫清一切对后位有威胁的障碍。”
对上魏静岚的目光,宋知微的眼神也犀利了些。随后魏静岚贴近人儿,在身旁耳语。
半月后,潇月被容浔解了禁足,流云殿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为了安抚她这些时日受的委屈,不停的好东西进进出出流云殿,同时也晋了她的位份,让她安心养胎。
宛姝和澜泱赶忙来到流云殿贺喜。潇月见到二人喜不自胜,刚想起身却被宛姝阻止,“你现在可是有身子的人,就算不为你考虑也要为皇子考虑不是?”
“瞧姐姐说的,哪儿就皇子了,我倒希望是个公主。”潇月目光中微微露出一丝暖意,状态也比当时被禁足时要好很多。见状宛姝便安心了许久。
“璟琰眼看着也要慢慢长大了,现在就等潇月的孩子平安落地。”话落,宛姝的目光投到澜泱身上,“也不知道澜姐姐什么时候怀个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呢?”
闻言,澜泱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澜泱羞道:“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强求不来的,看天意吧。”
“虽说要看天意,可也要人为才是呀。慧贵人失宠后,谁不知道陛下去凝香阁去得最勤,依我看,姐姐马上就能得到晋为墨嫔的圣旨了。”潇月捂嘴笑道。
此时的澜泱已是羞得不得了,作势恼道:“别胡说!陛下意思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小心传出去白白被人嚼了舌根。”
三人说话间,只见李安衡忙来到流云殿,俯身请了个安,急道:“瑄嫔娘娘,奴才找您找得好辛苦。”
“怎么了李公公,出了什么事?”
“陛下本想去长乐宫看您,见您不在,便就去偏殿看了三皇子,谁知三皇子突然神志不清,高热不退。陛下已宣了所有太医前去查看,娘娘也赶紧回宫吧。”
闻言,宛姝陡然沉下了脸,忙唤过清如准备回宫。澜泱也起身,看着宛姝焦急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
因潇月怀有身孕,哪怕此刻她也心急如焚,却还是被二人劝说留在流云殿,有什么消息及时汇报给她,潇月这才罢休。
二人急匆匆地赶回了长乐宫。只见幼小的璟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额头上冒出一层层冷汗,双唇毫无血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周身围满了太医。
宛姝不忍再看,只觉得浑身无力,双腿发软,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声音吸引了容浔,他忙过来扶起虚弱的宛姝。
“琰儿究竟是怎么了....臣妾方才出门时还好好的...”
“别急,太医正在检查,璟琰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容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安慰道。
“是啊,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极其高明的,相信琰儿一定会没事的。”澜泱也不禁红了眼眶。
良久,容浔严肃的声音传来,“可有查到什么。”
徐太医思考甚久,缓缓道:“适才微臣在检查时,发现三皇子的一件贴身小衣领口处,有一个不起眼的污渍,微臣不敢妄下定论。”
容浔深呼了一口气,“但说无妨。”
“经微臣和几位同僚一道查看过后,认为此污渍是...落回!”
“落回?”容浔蹙眉。
“回陛下,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融入肌肤里会出现神志不清,继而浑身无力导致昏迷。”章太医接过话。
宛姝面色唰地白起来,血色褪尽,眼底惊惧弥漫。
“陛下......”宛姝五指死死攥进皮肉,心脏每一声砰动都穿透掌心。“有人要害琰儿....”
“李安衡。”容浔的声音传来,“去查这件衣裳是谁做的,经过哪些人的手,一个都不许遗漏。”
“是。”
半晌,宛姝平复好了情绪,便接过清如为璟琰熬好的汤药,缓缓道:“臣妾在这守着琰儿。”
宛姝斜靠在榻边,眼睛不闪不避地盯着璟琰,眼中的心疼无无奈倒是让容浔挪不开眼神。
“臣妾也在,陛下安心就是。”澜泱关切的眼神从宛姝身上扫过。
“只是琰儿险些丧命,还望陛下不要轻纵了那人。”宛姝的眼眸半睁半闭,双眼之间水润一片,煞是委屈。
“那是自然。”
容浔出偏殿之时,李安衡也带着人刚回来。
“回陛下,这件衣裳仿佛是前阵子瑾妃身边的绿意送过来的。当时慧贵人也在一旁,因着瑾妃说这些料子是陛下赏的素锦,难得的很,所以慧贵人还特意留意着。”李安衡俯身恭敬道。
“杭州织造呈送的素锦只得凤仪宫有,若不想冤了瑾妃,就将凤仪宫搜寻一遍。”
“是。”
宛姝双目失神,内疚和懊悔不停地敲击着她的心。
“姝儿......”澜泱组织了半天话语,最终道,“陛下已经派人去查了,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宛姝缓缓闭上双眼,无力的靠着榻边,发出一声叹息,“陛下能查到的,便是那些人想让陛下查到的。”
“你的意思是.......”澜泱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得表情。
宛姝落寞的转过身子,背影看着有些凄凉。
直到璟琰将碗中的药都喝尽慢慢入睡后,宛姝才像回过神般,拉着澜泱走出偏殿。
凛冽的寒风席卷着苍茫大地,尖锐的呼啸声不绝于耳。鹅毛般的大雪随风乱舞,交织成铺天盖地的雪幕。
宛姝敛了敛衣裳,她的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来越紧,直达心脏。
站在原地未动,良久,宛姝缓缓才道:“陛下向来不愿插手后宫之事,哪怕他去查了,也只是浮在表面。若是那人想陷害谁,便也就陷害了。陛下怕是没有时间去洗脱这么多人的冤屈。”
此时的澜泱也怅然若失,她叹了一口气道:“这宫中,虽是月晦星常明。但可惜众星皆隐罢了。”
“隐?”宛姝的目光顿凛冽了些。那双凤眼望着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误以为是柔情,可那眸中盛满的不是浪漫,而是凉薄刺骨的戏谑与算计。“我便让她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