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声惊呼响彻了皇宫内的天空,只见玉芙正愣愣地立于凤仪宫门前,她一时惊恐得说不出话来,昨日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阮苏荷,此时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玉芙移动着脚步,缓缓接近阮苏荷,像是不相信一般,蹲下身子试图碰了碰人,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不知不觉间,玉芙觉得头上有雨点滴落,那一抹凉意顺着那空隙落在她的脸颊上。
“娘娘...”玉芙轻唤出声。怎么会这样呢?她记得,不是说要来凤仪宫看看五殿下和二公主吗?她还记得阮苏荷说,两个人去怕会吓到孩子们,只她一人来解相思之苦就满足了。
可为何五殿下和二公主的身影未见到,见到的却是再也回不来的阮苏荷。
条条雨丝,交织成一片银色的帘幕,铺天盖地而下,天地间像是与世隔绝的庇护所。
“娘娘!”玉芙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殿外雷电交加,暴雨倾盆,一道道银蛇般的闪电掠过厚重的灰黑色云团,将大地照得一片雪亮,可长乐宫内却温暖得很。
此刻的容浔正坐于正殿之上,宛姝坐在一旁剥着橘子,而下面正跪着瑟瑟发抖的玉芙。
前因后果玉芙都说了一遍,宛姝笑了笑,将橘子递给容浔,微扬眼角道:“宫里骤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本宫也需要时间去接受。至于你说的敏昭仪是冤死之说,也要等本宫和陛下再细细查明。”
玉芙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泣不成声道:“还请陛下和娘娘还我们小主一个公道,小主素来与瑾贵人没有来往,怎会莫名死在了凤仪宫,这其中必有蹊跷!”
宛姝见容浔的脸色不是很好,连忙打断了玉芙的话,“玉芙,凡事都是要讲究证据的,敏昭仪是可怜,可瑾贵人也同样失去了一条生命不是?况且这二人当晚在凤仪宫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玉芙有些愤恨的看着宛姝,她知道阮苏荷与宛姝之间那层不言而喻的关系,自是会对阮苏荷心怀芥蒂,又怎会去查清此时事呢?
可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女,有些事情自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如今宛姝是眼下后宫内地位最高的,玉芙又有什么办法去为阮苏荷报仇呢。
玉芙离开后,容浔默默了许久。
他看着宛姝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绝望,就连一贯冰冷倨傲的声音,此刻都变得有些沙哑,“姝儿...”
宛姝用力地攥了攥手,未曾想到慕妤的离世竟带给容浔这么大的打击,她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道:“陛下,瑾贵人离世,臣妾知道您心中不好受,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朕知道。”容浔动了动唇,略带着几分自嘲地笑了笑,清淡雅致的声音里,也带了一丝无奈,“若是她安分,朕想着再晋晋她的位份,给她个嫔或是婕妤的位置,让她在后宫好好生活着,未曾想到...”
宛姝眉心微动,试探道:“世事无常,那瑾贵人的后事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容浔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他望着窗外,停顿了许久,这才开口,“虽说生前是个贵人,但哀荣还是要有,就且还是以皇贵妃的礼仪下葬,谥号就为瑾懿皇贵妃罢。”
“是。”宛姝应了一声,遮盖住了眼底的落寞,随后道,“那敏昭仪,陛下如何打算?”
容浔垂下眼帘,毫不在意道:“就追封为敏妃,按妃位之礼下葬,也算是全了她为大鄞生下璟祯与和安的功劳。”
宛姝应着,“是呢,只可惜孩子还在,生母却已去了。”
“说什么傻话呢,如今璟祯的母妃是你,哪里来的什么生母。”
“是,是臣妾失言了。”宛姝应着,“只是璟祯那孩子乖巧得很,也不知是不是随了敏妃的缘故。”
“敏妃温柔似水,想来璟祯与和安也定会乖巧可爱。好了,朕紫宸殿还有政事,晚些再来看你。”
“好。”宛姝也起身行礼,随后目送容浔出了殿门。
容浔刚刚迈出,只见沈攸宁立于一旁,怀里不知抱着什么东西。
容浔望着她,可却也怎么想不起她是谁,沈攸宁见状,连忙行礼道:“嫔妾永宁宫良媛沈氏,参见陛下,愿陛下长乐安康。”
“嗯。”容浔应道,“是和滢嫔同住的那位沈良媛?”
“是。”
“来拜见瑄贵妃?”
“是...”沈攸宁颤颤巍巍的,许久都未见到容浔的她自然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于是更添了一丝紧张,“最近宫中出了事,嫔妾想着,来看看贵妃娘娘...”
“好,瑄贵妃在里面,你且进去就是。”容浔随意道,随后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宫门。
见容浔离开后,棠音这才来到沈攸宁的身前,缓声道:“小主进去吧,我们娘娘在等着您了。”
“是,多谢姑姑通传。”沈攸宁点了点头,随后抱紧怀中的物品,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长乐宫。
桌案上摆着晾好的茶,宛姝示意沈攸宁坐下,“坐吧。”
沈攸宁点头,接着将怀中的那几本册子整理好,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桌案上,肃声道:“启禀贵妃娘娘,这是嫔妾与滢嫔抄录的十本佛经,一本都不曾落下过,还请娘娘查阅。”
“知道了。”宛姝眼神示意棠音,棠音便上前仔细翻阅着,半晌过后,冲宛姝点了点头。
宛姝端起茶杯,表情淡漠,语气却柔和道:“希望本宫让你抄录的这些,能让你和滢嫔明白,在后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是遇到本宫听见,还能留你们两条性命去抄佛经,若是旁人听了去,只怕你们二人都没命再到本宫身前了。”
“是,嫔妾多谢娘娘大恩大德,一定铭记于心。”沈攸宁头都不敢抬一下,只低垂着肃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