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慢慢有些炎热了起来,柔和的清风拂过湖面,引得湖中的荷叶轻摇。
果然,夏日就是会让人心情变好的时节呢。
今日,端午佳节,容浔照例在含元殿设宴,整个皇宫都弥漫着夏日特有的芬芳气息中。
华灯初上,皇宫内灯火通明,宴会还未开始,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忙碌着布置含元殿。虽是每年都有,可今年是皇后娘娘也要出席的日子,陛下也吩咐了更是马虎不得,所以一切都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此刻的含元殿内,摆放着金丝楠木桌椅,铺上了龙凤图案的锦缎桌布,每张桌子上都陈设着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而长乐宫内也是异常热闹,此次宴会是宛姝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出席,对她来说,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宛姝一身凤袍,绣着金丝蝴蝶的花纹,发丝便是用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盘了起来,两边各插一个碧玉瓒凤簪。眉间稍印牡丹印记,些许粉黛,佳人容颜。
宛姝走出长乐宫时,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逼近。
容浔走到宛姝身前,执起她的玉手,打量了她一番,满意道:“朕的皇后今日甚美。”
“陛下也不赖。”宛姝被他牵着,问道,“陛下怎么先来长乐宫了。”
“接你一起。”容浔淡淡道,似乎这样能让旁人体会到帝后情深一般。
路上,宛姝的手冷了下去,容浔的声音传来,“朕前些日子让人将凤仪宫整理出来了,待你哪日收拾好,就搬过去吧。”
“陛下……”宛姝有些犹豫,欲要再说什么,只听容浔打断她,“你是朕的皇后,自然值得最好的一切。这凤仪宫本就是属于你的宫殿,如今重新修缮一番,也算是名正言顺。"
容浔的语气坚定而温柔,让宛姝无法拒绝。
宛姝也懒得多说什么,只得应下了。
可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来,经历过这次让双方都颜面扫地的闹剧后,容浔对待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明显转变,竟然比以前要好上许多。
这究竟是为何呢?难道是因为宛姝洞悉了他那副高傲面具背后隐藏着的真相——他竟狠心到可以谋害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发现令容浔感到心虚不安,所以才试图用善待宛姝来弥补内心的愧疚之情吗?
又或者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种种猜测涌上心头,使得宛姝愈发困惑不解。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含元殿的殿前,见着六宫妃嫔和贵族亲王都已到了,纷纷起身请安道:“陛下万安,皇后娘娘安康。”
“都起来吧。”容浔唤了一声,随后拉着宛姝走到上座,朗声道,“去年皇后身子不好,所以也得了朕的允准,不必参加这些累心的活动。这些日子皇后身子见好,六弟和八弟以后还要常常入宫,多向你们皇嫂请安啊。”
“臣弟遵旨!”
宛姝眼神扫过去,见起身的正是江凌王容沅和安福王容澈,容沅回应后便落了座,一时对上了宛姝的目光。
宛姝不以为意地微笑点头示意。
宴会正式开始,宫女们纷纷呈上一道道精致的冷盘,每一道菜都是御膳房精心烹制的佳作。
席间,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悠扬。酒过三巡后,容浔起身举起酒杯,口中说着今年国家丰收颇多,百姓也安居乐业等,底下的皇妃与亲王也都起身回敬。
见容沅似是不胜酒力,向身边的小厮嘱咐了两句,随后起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宛姝看着那道已经走出去的人影,便也起身向容浔行礼道:“陛下,臣妾有些头晕,想出去吹吹风。”
容浔的脸颊有些泛了红,语气也隐隐有了些醉意,“去吧。棠音,扶好皇后,她有些醉了,别让她摔着。”
宛姝无心再回应容浔,只是匆匆行了礼,从另一侧的门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就追上了刚刚出门的容沅。
“江凌王留步。”宛姝唤住了身前的人。
容沅的脚步一顿,随后慢慢转过了身子,见是宛姝,便微微垂了垂身子,“是皇嫂啊,臣弟不胜酒力这才出来醒醒酒,皇嫂可是也醉了?”
宛姝笑了笑,看着容沅。只记得她当年被册为瑄妃之际,便是容浔请来他作为自己的册封使。
自那一别,便也是多年未见了。如今再见他,眉眼间的桀骜被敛去,看上去更加沉稳了些,唯一不变的,是那双依旧淡漠的眼睛,外勾内翘,冷冽无痕。
“是啊。”宛姝点点头,“陛下的桃花酒味道极好,本宫也有些醉了。”
容沅笑了笑,鼻尖嗅到宛姝身上淡淡的花香,有些沉醉,“臣弟自小就不能喝酒,如今在皇嫂面前失态了,还望皇嫂恕臣弟无礼之罪。”
宛姝不以为意,收回方才在他身上的视线,语气有些戏谑,“江凌王说笑了,如今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还有恕罪一说呢?况且本宫当年伴在太后身旁时,是听说过六弟不能喝酒的。”
提到太后,容沅的脸色显然难堪了些。
容沅虽是先帝的裕贵妃所生,可裕贵妃去得早,在容沅十岁那年便就染病撒手人寰。
先帝自是要为才只有十岁的容沅寻一个得体的养母,那个人,自然就是当时为容妃的傅氏了。
所以这才让宛姝更为震惊。
太后,竟是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亲手谋害的。
若是旁人,宛姝或许还没有这么心痛。
“皇嫂与母后关系甚好,臣弟即便在府中也是听闻的。当年母后的丧仪,皇嫂可谓是尽心尽力。”容沅看似从容道,可还是被宛姝捕捉到了一瞬。
“这是本宫应该做的。”宛姝的神色隐在黑暗中,打下来的微弱灯光半明半暗的倾泻在她身上,整个人神秘又冷清,“想必六弟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宫想说什么。”
““皇嫂......”容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呢喃,仿佛被一股清泉浇醒,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皇嫂是怎么知道……”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宛姝,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说笑的痕迹。
然而,宛姝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醒目,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她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你如此聪明,怎会猜不到其中缘由呢?”
随着话音落下,宛姝缓缓向前迈动脚步,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气势。她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容沅,让他无处可逃。
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变得越发严厉起来,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以为你替他尽心尽力办事,他就会顾念旧情,放你一马吗?你错了,大错特错!你知晓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提及的秘密,而且这件事还是由你亲自操刀办理的。对他而言,你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他比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容沅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眼中的疑虑更深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臣弟虽然不才,但好歹也是陛下的亲兄弟。仅凭皇嫂您这几句话,就让我相信您所说的一切,恐怕有些太过天真了吧?”
宛姝听了这话,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冷意。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本宫。但是,你又能有多大的信心去相信圣上呢?要知道,他可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够狠心杀害之人,又何况是你这样一个小小的皇弟呢?”
说到这里,宛姝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可知道现在朝廷上下已经有人开始议论太后的死因了。虽然这些言论尚无确凿证据支持,但天下之大,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圣上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名声,必然会想办法平息这些流言蜚语。而最容易被拿来当作替罪羊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呢?普通百姓自然无法成为有效的挡箭牌,而你作为圣上的亲弟弟,无疑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