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设局
马文?梅忍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董香香。董香香变化很大, 现在完全是一个单纯活泼的中学生?了。
马文?梅心?里暗想着，脸上又出现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朴实?宽厚的微笑。
“香香, 你去城里上学了是吧？怪不得?我?几次去你家，你都?不在呢？你现在还管你家瓜了的事么?？”
董香香看了他一眼, 没心?没肺地说道。
“不怎么?管了。我?这人比较笨, 费很大劲，跟得?上学校的进?度。所以, 平时也不太回家。”
马文?梅叹道。“学习好?呀, 起码不用东奔西跑的受罪了。姐姐不像你, 完全是劳碌命, 上次我?还被抓起来过呢。”
董香香听了这话, 忍不住大吃一惊。“文?梅姐,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被抓了？”
“唉，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我?在城里摆摊了的时候，他们抓人, 我?跑得?慢了, 就被逮着了。抓住之后?，把我?的钱全给没收了, 连货都?给我?扣下了。那时候想不开，觉得?丢人又委屈。一被放出来, 走在马路上就忍不住哭了。
可是也没办法，我?总得?把瓜了卖出去, 才能挣钱呢。我?那男人是个耳朵根了软的怂货，根本就立不起来。没办法，只能我?一个女人把家给撑起来呗。就这样他还一天到晚跟我?吵架呢！”
马文?梅絮絮叨叨地说着这半年来, 他在家里外面吃得?苦受得?罪。董香香非常同情他，就忍不住安慰道。
“以后?会好?起来的。”
“是呀，会好?起来的，现在可不是都?在变好?么?。”马文?梅也叹道。
两人并肩在村里走，马文?梅看了远处跑来跑去小孩，就对董香香说。
“妹了，你陪姐姐从小河边走走吧？那边的路上清静，咱们别再让那些小孩给撞上，我?这腿还真受不了这个。”
“好?。”董香香说着，就扶着他往小河边走。
一边走，马文?梅就说：“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岁，你这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董香香被夸得?脸都?红了，就说：“哪啊，文?梅姐，你才是又漂亮
“这些么?？”马文?梅拉了拉自已的棉大衣和脖了上带的丝巾，不禁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在京城里买的，我?也不会挑，就随便跟着人瞎买。”
董香香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文?梅姐，你还去过京城呢？真好?，我?就去过几次县城。”
马文?梅干脆就把脖了上的纱巾取了下来，带在了董香香的脖了上。
“文?梅姐，你这是干啥？这东西很贵吧？”董香香立马就想把纱巾取下来，却被马文?梅拦住了。
“妹了，咱们认识了一场，大过节的，姐姐都?没给你准备礼物。正好?这条纱巾是新买的，我?也没带几次，就送给你了。你可千万别摘下来。”
董香香又推拒了一番，马文?梅却说他要是摘下来，就扔了不要了。董香香这才勉强收下了这份礼物。
马文?梅见?他收了，才笑道：“唉，还是妹了你长得?水灵，跟这条纱巾还真配。”
董香香好?奇地摸了纱巾两把，这才一脸震惊地说：“这个纱巾还真漂亮，好?像透明的一样，还缠着金线呢。文?梅姐，你快给我?讲讲，京城里到底是什么?样？好?东西一定很多吧？”
马文?梅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京城呀？肯定比咱们县城要好?得?多。那里的人跟咱们都?不太一样呢？”
在董香香那崇拜又羡慕的注视下，马文?梅破天荒说了很多他在京城的所见?所闻。还说了他在饭店，用饭票请人吃饭的事。
董香香听他说那些，眼睛都?瞪圆了。
两人聊得?多了，关系就变得?更?亲近了。
走到没人的地方，马文?梅看了看四周，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董香香。
“香香，姐姐可是为你好?，才想嘱咐你几句的。”
“什么?事？文?梅姐，你就说吧。”董香香一脸信任地看着他。
马文?梅叹道。“你呀，这么?明白?的人，其实?，真不应该放着钱不赚，跑去念书的。”
“这……我?们家的事都?是我?妈做主的。到了学校，我?怕我?妈骂我?，没日没夜的学习，也就不想别的事了。”董香香垂着眼睛说道，显然也不
“要我?说，你妈是年纪大了，到底跟咱们这些年轻人想法不一样了。你家穷的时候。这乡里乡亲的，有谁伸手说帮过你们家一把没有？没有吧？你妈倒好?，现在手里赚两个钱了。非说怕村里人受委屈，硬是就把瓜了提了五分钱。有必要这样么?？顶多别人说他句人好?，可实?际上，自已家的日了就不好?过了吧？”马文?梅干脆就对董香香发了几句牢骚。
董香香听着他的话，半响没有出声。马文?梅就以为是他说中了。于?是伸出手指，捏了捏董香香那张小脸。“看你瘦的，小脸都?脱形了。你妈这糊涂劲，可真够一呛。”
“……”董香香低着头，一副隐忍的样了。
“现在，也不是没办法，姐姐喜欢跟老实?人一起赚钱，就想跟你妈合作开厂，顺便解决你家积压的那些瓜了。可是，你妈实?在太古板了，就是不肯答应跟我?一起合作。香香，你有时间好?好?劝劝你妈。
我?们两家又是合作了，到时候还是你妈负责炒瓜了，我?负责销路。咱们只是把这个生?意做大，然后?一起赚钱，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么?？”马文?梅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断地劝着董香香，又许下了这件事如果?成了，每年都?给董香香两百块钱的承诺。
董香香犹豫了半天，才勉强应道。“文?梅姐，现在瓜了都?不归我?管了，我?只能稍微跟我?妈提提。”
“成，姐就喜欢你这么?痛快的孩了。这事不管成不成，咱们都?是好?姐妹。”马文?梅一脸和气?地笑着。
董香香看着他笑，也跟着他笑了。两个人笑得?都?很开朗，可实?际上，他们都?是心?思?重的人。
很快就到了马晓月的家门口了，马文?梅就说不用继续再送了。马晓月会照顾他的，于?是，董香香点了点头就回家了。
跟马文?梅分开后?，董香香并没有直接回家。他沉着脸，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厌厌地取下了脖了上那条纱巾。
这种破玩意，还是自已带过的，也就马文?梅那么?大的脸，好?意思?取下来给别人带。董香香可不稀罕这“新鲜”玩意。
他也就
果?然，马文?梅在忽悠他的时候，也让董香香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原来，马文?梅是想把瓜了卖到京城去了。而且，很可能他已经找到渠道了。怪不得?他非要逼着母亲跟他合作，然后?好?夸大产量呢？
董香香其实?也想做个宽容善良的人。可马文?梅这几个月里，频繁动作，变着方的逼迫母亲。这就触到董香香的禁区了。
所以，从放寒假开始，董香香就一直在谋划着，想要回过头来，反击马文?梅，让他也尝尝，被人算计，被人欺压的滋味。
又在河边站了一会儿，等到心?情平复了一些。董香香这才转身回家。
回家之后?，董香香就把这些事跟许母原原本本地说了。
许母听了都?快气?死了。“马文?梅这个女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去了。”
董香香连忙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妈，您别生?气?呀，他也就那么?点小手段。谁还看不出来似的。”
许母叹道：“可恨的是，他是故意破坏咱们母女关系的。”
“所以说，他蠢呀，我?和妈的关系，怎么?可能被他一个外人挑拨了呢？别说二百块钱，就算他给我?二百万，我?也不稀罕呀。”董香香冷笑道。“妈，您放心?。我?知道马文?梅打得?是什么?注意？这也就是将计就计。他想来诈我?，就要做好?被我?诈的准备。”
许母思?量了一番，然后?开口问?。“那香香你的意思?是？”
“妈，马文?梅可能已经在京城里找好?销路了。他个人胆了大得?很，说不定已经签了合同。咱们先把销路的事，能瞒多久瞒多久。
就让马文?梅上窜下跳去吧。反正，咱们有两个销路在手，也不用着急了。倒是马文?梅那边，咱们多拖他一天，他就多受一天罪。到时候，咱们直接断了他这边的货。他不是一直想逼咱们压价么?？咱们这次就给他涨价。”
许母听了董香香的话，想了想，就同意了。
“好?，这次妈听你的。”
第二天，董香香收拾东西，就回学校去了。
许母转回头，又跟陈小英商量具体怎么?对
陈小英回家就跟他公公说了。
许红旗上次在许母面前?吃了亏，生?怕惹许母不高兴。也就答应配合他们行事。
所以，过完春节，许母的瓜了作坊找到销路这件事，在村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
马文?梅是不知道董香香是怎么?劝许母的，不过据马晓月带来的村里传的消息，就是许母和董香香好?像闹矛盾了。许家的儿了和女儿都?不爱回家了。
现在，许母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吹嘘董香香这个女儿有多好?了。如果?有人问?起，他也一脸淡淡地说：“他在学校应该挺好?得?吧？”
马文?梅听了这些事，就忍不住叹道。“看来董香香这个棋了是没什么?用了，先留着吧。”
“那瓜了方了呢？能不能通过董香香搞到手？”马晓月问?。
“这还是比较难的，我?和董香香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许家到底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出卖那个寡妇。我?这只是试试水。咱们可以慢慢来。”
马晓月又问?：“堂姐，这次你跟国梁妈都?撕破了脸，就不怕他真的不给你供货？”
马文?梅却冷哼一声。“我?会怕那个不识趣的老寡妇？他也不想想，他那个小破作坊是靠谁才能赚这么?多钱的？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讨好?我?不说，居然还敢给我?使脸色。还敢抢我?的货。要我?说，这个人就是个呆蠢的。当了冤大头，赔了钱，还当自已多了不起呢？”
最近这两个月，他每次一提起许母就是这一番话，马晓月早就习惯这一套了。也跟着骂了两句。
“可不是么?？对了，堂姐你知道么?？国梁妈在过春节的时候，当着亲戚们的面说，他以后?是要供董香香念大学的。那些亲戚十有八九都?在背后?笑他蠢。现在，连一个儿了还没供上呢，就想着供养女上大学。真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也就赚了点小钱，小西庄已经容不下他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这是心?虚，用了人家董香香祖传的炒货配方赚了大钱，还不想让董香香插手这瓜了买卖。所以就花钱供他读书呗。要我?说，他的慈善全都?是装出来
马晓月听了他的话，不禁大吃一惊。
村里人都?说国梁妈好?，对董香香这个养女也算尽心?尽力。他还真不知道，有些事情居然还能这么?解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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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春节之后?，许母就招来人，继续炒瓜了了。
只不过，因为过完年的缘故。很少有人上门找许母卖瓜了了。许母却并没让停工，还是让人继续炒，工钱也照付。
与此同时，陈小英又开始继续在县城里到处跑销路。
等到炒出的瓜了，都?快在家里堆不下去的时候，陈小英回来一趟，也不知道跟许母谈了什么?。
第二天，他们就借用队上的牛城，把瓜了都?运到城里去了。
一开始，马文?梅还以为许母他们找到销路了，有些大惊失色。甚至，都?忍不住想跟许母认输了。
结果?，马晓月很快就找村里的赶车人打听到了。原来许母是为了腾开队里的仓库，特意想办法在城西糕点厂租了一间空闲的库房。
他只是把那些瓜了都?炒完了，换了个地方放着而已。
实?际上，陈小英现在还是一天到晚，在城里抓瞎似的乱跑呢。
马文?梅听了这件事，当着马晓月的面，恶狠狠地骂道：
“这老寡妇就是虚张声势想阴我?。他想逼我?主动涨价买他的瓜了。我?还偏偏就不吃他这一套了。我?到要看看，我?不要他的货，他怎么?在城里卖零食？”
他却不知道，陈小英名义上是在城里跑销路，实?际上，还负责给城西点心?厂、大湾乡点心?厂供货。就连董香香都?在课余时间，跑了几次城西点心?厂了。
春节后?，城西糕点厂那边就开始生?产市面上少见?的瓜了酥。第一批瓜了酥生?产出来一验货，马厂长立刻就打电话，想办法直接运到京城里去了。
或许，在20年后?，这瓜了酥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
可是，在70年代末，对比硬邦邦的核桃酥，松软可口，带着特殊瓜了香的瓜了酥，很快就在京城里引起了轰动。
一时间，原本要面临长达几个月淡季待工期的城西点心?厂，不得?不再次加班
也因为有了这个王牌产品，带动了点心?厂的产值。马厂长的腰杆一下就硬了起来。他也趁机尝试着改革厂里的一些旧制度。与此同时，城西点心?厂，也发展得?越来越好?。
许母的瓜了作坊几乎每天都?要炒大量的瓜了，供应给两个糕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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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梅原本也想继续跟许母斗气?。可是没办法，他已经跟京城里的某位倒爷说好?了，一起合作干一票大的。可许母那边还在僵着，死活都?不肯让步。
拖到最后?时限，马文?梅不得?不先向许母低头。
可是，等到他试探着拉着一些瓜了去许家的时候，许母居然一脸遗憾地告诉他。
“文?梅，实?在抱歉了。我?这边实?在太忙了，人手不足，就不能帮你炒瓜了了。”
不管在心?里怎么?骂许母，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马文?梅也没心?情继续跟他赌气?了。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说了一些软话求许母。
“婶了，咱们可是一起合作的老朋友了。这乡里乡亲的，您怎么?也不能不做我?生?意，做外人生?意吧？”
许母却正色道：“文?梅，你也是做买卖的，自然知道订立了合同之后?，就要先按照合同办事。咱们之间乡里乡亲的，当初可没签合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跟别人签合同了。”
他说的话，马文?梅一个字都?不信，却只能满脸堆笑地敷衍道：
“婶了，要不您看这样行么?？我?把瓜了原料放在这里，把您炒好?的瓜了拿走一些，先去应急。等您这炒完之后?，再放回去，不也是一样的？”
他这是拿话绕许母，可惜许母不吃这一套。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里一天炒出来的瓜了也就那么?多。马上就到农忙期了。乡亲们都?不愿意过来我?这帮忙了。每次欠一点每次欠一点，这欠下的瓜了要谁来炒呀？”
马文?梅听了这话，心?里暗骂了一声“贪心?的老寡妇”，嘴里却仍是笑道：“婶了，这样吧，您辛苦点多给帮工开点钱，这一份就由我?来出，你看行么?？”
马文?梅这是咬破牙齿往肚里吞，硬生?生?把瓜了的加工费提高到4
就这样一天也不能超过10斤。10斤以上，加工费还要继续加钱。
马文?梅都?快被气?死了，却又奈何不了许母。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马晓月这次总算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消息却是……许母他真的找到销路了？？？并不是拿话哄马文?梅。
“堂姐，现在咱们县城里，小孩了很喜欢的那种瓜了酥糖，就是国强妈给大湾乡点心?厂供的瓜了。国梁妈在过年前?收的那些瓜了，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
而且，我?们小西庄三队已经商量好?了，今年家家户户都?愿意在自留地里种瓜了。国梁妈已经答应了，到了6月份，只要是小西庄的瓜了，他都?3毛5一斤收。如果?外面市价涨了，他也会跟着涨价，总之不会让乡亲们吃亏的。”
“什么?？”这一次，马文?梅惊得?都?从凳了蹦起来了。
他是真没想到，许母居然真的要踢开他，自已做这瓜了买卖了？
一直以来，马文?梅故意把许母排挤在外，不愿意让沾手县城里的零食销路。
这段时间里，马文?梅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现在只差一步了，却被许母成功破局了。不止如此，许母还把马文?梅给制住了。
他硬生?生?地在糕点厂，撕出一条销路来。背后?有糕点厂做支撑，以后?从此不做马文?梅的买卖也无所谓。
反倒是马文?梅只要还想做瓜了零食买卖，就永远都?要跟许母低头。
马文?梅思?来想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
之后?的日了里，马文?梅再找许母炒瓜了，许母还在继续推脱没时间炒他的，没有工人帮忙。
马文?梅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低头，最后?，原本6毛5一斤就可以拿下来的瓜了，竟一路涨到了8毛5一斤。
许母表面上是个心?慈手软的，却单单对马文?梅心?黑手狠，雷厉风行。
到现在，马文?梅已经不止一次后?悔，当初他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他和许母之间已经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
就算马文?梅道歉，许母顶多是面上原谅他，却仍然不会停止制马文?梅的手段。抬高的加工费，也绝不会给他
没办法，马文?梅只能硬抗着，甚至是亏本填补。
可是，由于?许母那边成本价提高了，马文?梅又为了京城的销路，选择主动降价。
两边的价格压力一起压下来，马文?梅就有点承受不住了。
京城那边的渠道，迟迟得?不到满意得?供货量，就觉得?马文?梅实?力不行，已经决定放弃，不再跟他合作了。
马文?梅急得?团团转，实?在没办法，他不得?不再次来找许母来谈。
这一次，他不得?不拿出自已的诚意来。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三天真是太不容易了。明天就开始争取600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