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
她的声音轻的像云朵浮动。
“嗯。”
他的回答似乎有些许迟缓,带着颤音,却异常清脆。
“木离,人间的九月真是多雨,还未和你撑伞共赏过,此为一憾,久闻冀北山的天泉涤人心神,却未和你徒步登顶,此为一憾,凡世婚嫁,红衣锦盖,未着此和你叩拜于天地,此为一憾。”
她手抚着窗柩,微微眯着眼,望着那笼罩在自己周身的结界,蓝光幽幽,光芒灼人。
他眉头瞬时紧锁,望着那困在结界里背影笔直坚毅的人,抬脚似要上前,却终是作罢,他的眸色冷冷,但望着她的时候却像是浴火般炙热,他只轻轻唤她:“锦落。”
他的语气里是万般的无能为力,万般的遗憾与愤恨,但此刻的锦落没有听出来。
“木离,世间憾事种种,最遗憾不过爱不得,此一别,天上人间,再不复曾经多次虽然殊途却能同归,愿你终能梦圆无憾,长乐未央。”
她一直站定在原地,裙裾曳地,大地被烈的晃眼的光芒笼罩着,锦落就立在那里,像是一缕魂魄,又像是一片云朵,像是永不会再回头看一眼身后之人。
抚凌山本是个灵水宝地,正值八月,山顶却仍雾气缭绕,锦落远远的望着,这数年种种过往萦绕在脑中,她的鼻头有些发酸。
“怨和恨,尚比爱容易些,以今日为界,从此我们,谁都莫要回首。”他负手立于她身后,仔仔细细的看着草屋里的一切,茶杯,灯盏,竹帘,藤椅……然后他对着她的背,轻轻的抬起了手,却并没有触摸到她,他像是在静静的描摹她的身形,他就那样望着她,见她久久没有回音,片刻间化作一束蓝光,直冲进云霄。
此时,那个如屏障般的蓝色结界应声化作粒粒尘埃融入大地。
“木离,无爱自然无怨,你能轻易做到,我却不能。”
那立在窗前的人,终于回头,她把发髻上那个桃色簪珠摘下,运起仙气,那簪珠便如破碎的星光般飞扬着散去,她抬手将黑腾木桌上的瓷碗端起,里面带着盈润光泽的赤红色液体被一饮而尽。
她信步出屋,纤手一挥,草屋瞬间化为虚无。
她的身形有些摇晃,倒在午后毒辣的烈日下,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才终于轻叹道:“木离,如此,我便再无法回首了,可如你所愿?”
人间四季更替不断,岁月辗转近百年,当夕晨宫中的小叶竹已能遮天蔽日时,锦落终于在一个云彩烧红了半边天的黄昏醒来。
从殿内延伸到殿外,浩浩荡荡的端跪着近千人,甚是壮观。
为首的女子穿着明黄色衣衫,眼里泪光闪烁,一个头叩在地上,声音哽咽:“宫主,你终于醒了。”
锦落的眼前仍是一团水雾,复又闭上眼睛,待重新睁开之时,已经清明一片,她看了一眼塌下跪着的那女子,因百年没有开口,声音有些发钝:“花簌,这般阵仗,何故?”
那女子已经低声啜泣起来:“宫主,此次转醒,前尘往事,便忘了吧。”
锦落微微皱眉,扶着身后的软枕坐起来:“忘记什么?”
花簌讶异极了:“宫主,那木离……”
“外面那是什么?”锦落眼睛却看向殿外那团碧色。
“那是百年前您亲手种的小叶竹。”花簌转头望过去,再回头满眼皆是忧伤。
“百年前?”锦落的眉头锁的更紧,眼神空洞茫然。
“宫主,当年我在凡间寻到您时,您已陷入沉睡,夕晨六司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唤醒,这百年来,夕晨宫千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您能醒转,重掌我族。”
“你说寻到我时,是在凡间?”花簌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荡气回肠,惊的锦落心上一颤。
花簌讶异至极,为何宫主的反应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一般?她正要开口询问,旁边的女子轻杵了杵她的手臂,顺势接过话来:“主上,今日你刚醒来,犹如大梦一场,元气尚没有恢复,还须好好休养。”
锦落闻言,展了展身子,确实倍感无力,神识混沌,遂点头应道:“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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