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中,仁宗与几位大臣在议事。“……灾民越来越多了,病死的也不少,现在关键是粮食供应也不够了,吃不饱还生病,接下来疫病就要出现了。……”文彦博面带忧色。“主要是现在的灾民还是附近的灾民,等其他路的灾民也过来,那局面会更加的严峻。”富弼也跟着说道。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进来,站在仁宗附近的老太监赶紧过去,低语了几声,老太监向仁宗汇报:“官家,包拯包大人求见。”仁宗赶紧说道:“快请包卿家。”包拯一进来就道:“陛下,救济粮告急,还请陛下多拨一些。”仁宗看向文彦博,文彦博苦笑道:“开封府的广平仓的粮食已经放得差不多了,外面调拨的粮食还没有到,得等等。”包拯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到?”文彦博估计了一下道:“河水过于湍急,走河运不太稳妥,道路也被冲毁了不少,要运过来估计得有一个月左右。”包拯摇摇头道:“等不了那么久了,现在的余粮都不足半个月了,还只是供应现有的灾民,但灾民每日都很多。”仁宗问富弼:“可不可以收购一批粮食应急?”富弼苦笑道:“粮价飙升太高,国库里的钱也不多了,买不了多少粮食。”一下子暖阁里陷入了沉默,君臣相看无言。近些年经济情况越来越差,国库亏空得严重,近几年天时不好,时不时就有水灾旱灾,这几年西面又在动兵,四川调动兵员不少,影响了耕作,张方平奏请减免税赋。仁宗问道:“文卿家可有什么办法?”文彦博摇摇头:“赈灾救灾尽力而为即可,圣上可有明白这里面的缘由所在,那才是最根本的原因。”仁宗眉头一皱:“文卿家的意思是?”文彦博道:“之前欧阳学士、范镇知谏、知制诰吴奎、殿中侍御史吕景初、殿中侍御史赵拚皆有上书,尤其司马光所言臣深以为是。”仁宗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文彦博列了这么多的名字,无非说的就是一件事。就像司马光说的:窃以为国家者,政有小大,事有缓急,知所前後,则功无不成。议者或曰,当今之务大而急者,在於水灾泛滥。是大不然。彼水灾所伤,不过污下及滨河之民,若积雨既止,少疏而塞之,则民皆复业,岂能为国家之患哉?然则在於谷帛窘乏。是又不然。夫以四海之富,养之有道,用之有节,使良有司治之,谷帛不可胜用也,岂能为国家之患哉?然则在於强敌侵盗。是又不然。夫强敌侵盗,不过能惊扰边鄙之民,御之有道,备之有谋,可使朝贡相继,岂能为国家之患哉?以臣之愚,当今甚大而急者,在於根本未建,众心危疑,释此不忧,而顾彼三者,是舍其肺腑而救四支也,不亦失乎?借有高才之臣,能复九河之道,储九年之食,开千里之边,而本根未建,尚何益也?况复细於彼三事哉!……这段话的意思是,司马光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水灾,水灾是会过得,关键在于国家没有储君,储君是国本,国本不稳,才是要出大事的,所以,陛下您还是赶紧立太子吧。仁宗忍着怒气道:“咱们还是谈一谈赈灾的事情吧。”关于立储这件事情,仁宗一向不愿意多谈,因为他长子杨王赵昉,次子雍王赵昕,三子荆王赵曦,都早早就死了,虽然被迫从宗亲里面找出几个人当做皇子培养,但他还是想要自己生一个的。原本文彦博这些人也不是特别急,但年初时候仁宗生了那场大病,足足两个月时间连人都认不出,这就由不得他们不着急了。富弼道:“陛下,赈灾事情要谈,但储君的事情更加重要,您要不还是尽快确定下来吧,确定了国本,其余的事情便也就简单了。”包拯往前一步:“陛下,臣有一言,今陛下圣体虽安,而四方之人未能遍知,尚有疑惧者,不以此时早择宗室之贤,使摄居储副之位,内以辅卫圣躬,外以镇安百姓,万一有出於意外之事,可不过为之防哉!”知制诰吴奎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愿择宗子之贤者,使得问安侍膳於宫中,以消奸萌,或尹京典郡,为夹辅之势。天象谪见,妖人讹言,权臣有虚声,为兵众所附,中外为之恟恟。此机会之际,间不容发,盖以未立皇子,社稷有此大忧。惟陛下早为之计,则人心不摇,国本固矣。”啧啧,这位更加过分,直接将发大水的事情说是因为他没有立皇子,所以上天给的警示了。仁宗心中腻味,但又不能发火,只是哼哼了几声,就借身体不适逃了。剩下几个大臣在暖阁中长吁短叹。文彦博道:“这事得加紧,不过眼下这赈灾之事,大家可有什么办法?”逼仁宗立储难,赈灾更难。逼仁宗立储,他们可以死缠烂打撒泼,但面对灾情,就是要钱,就是要粮食,没有的话,什么也没用。几位国之重臣愁眉苦脸。倒是包拯说道:“我听说西湖城二期工程打算开工,或许那边可以安排一些人?”文彦博精神一震:“西湖城啊,我听说那地方很不错啊,据说这两年花了不少钱建了起来。”包拯点头道:“第一期总投入一百万贯。”其他几个人顿时被吓了一跳:“多少?”包拯重复了一遍:“一百万贯。”“这么多?”富弼有些吃惊。文彦博道:“希仁兄说的二期工程呢?”包拯摇摇头:“具体并不知道,但听说比一期更大。”富弼振奋道:“若是还有一百万贯的投入,应该所需的人手不少,说不定可以让西湖城吸纳一部分灾民,希仁兄可知道西湖城是谁的产业?”包拯点头道:“是永叔家的小儿子欧阳辩。”文彦博诧异道:“小和尚吗?”包拯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对,就是那个小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