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扬拳晃了晃,垂头丧气地进了院落大门。
拙朴院落中瘦石嶙峋,杏林若云,几进楼台错落,飞檐琐户隐于凄迷夜色之间,在曲水回廊尽头是一间灯火通明的雅阁。
春雨初歇,夜风吹来一阵杏花幽香,伴着雨意后的潮湿土壤气息,隐约一股春意温存的浓烈。
那一声暴烈吆喝的身影在华山前面已经快步走到那间雅阁的门前,突然那人回头一瞥,嘲弄道:“慢慢吞吞,你被千年老龟附了身吗?”
华山一噎,顿时疾步如飞,赶紧跑过去。
而渭水不紧不慢跟在最后,满眼随时找人八卦一通的跃跃欲试。
那雅阁阔大清爽,陈设简素。入门处竹帘掩隔,房内莲灯悬壁,越青瓷雀纹炉中沉水香轻烟袅袅。
环顾间只觉此阁低调无比,全无奢华昂贵之气,壁上甚至连一般惯常人家会挂置的名家书画亦无一幅。而靠墙处皆是书架林列,书册密密匝匝,似一眼望不到头的书山册林。
最奇特的却是朝北的整面墙壁上,幽幽泛着光亮的轻影,那光影下竟然是一幅巨制的青绿山水图。
青黛绿粉里烟霞秀媚,群峰延绵,层峦叠嶂,长河蜿蜒,溪谷光辉,竹木参差,人丁攒动,车马络绎。
整幅图起伏顾盼,开合揖让,虚实相补,盘桓栩栩。教人观之,彷若正置身于杳渺千里的绮丽江山之巅,忍不住生出江山多娇、快意平生的豪迈气概。
山水图前摆着一张古雅的黄花梨木书案,案上玉缸莹莹,烛火拂照着整齐的笔墨纸砚,也拂照在软榻上正斜坐的男子俊雅绝伦的眉眼间。
预备安寝的谢长怀墨发铺散在背,一袭月白素衣,很是闲适安逸的姿态。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翻着一本《迦蓝记》,目光专注,眸深若潭,光影落在他的瞳孔上,似月色浮水,幽邃而宁静。
对于属下进门的动静他毫不为意,连眉梢亦纹丝不动。
率先进门的男子,腮下连髯,虎背熊腰,眉眼极是粗犷。
他恭敬行礼道:“少主!安排的人都到位了!华山、渭水我也叫回来了!”接着又简单说明了下他在赵家小院的所见所闻。
落在后面的华山一听自己名字不由眉头一颤,但还是老老实实进了门。
渭水后脚跟进,欢欣鼓舞地站到一侧等着看戏。
听得属下的报告,谢长怀慢条斯理地抬头睇了他们一眼,手上依旧是翻书的动作,又默了顷刻,他才缓缓将书合起置于案上。
“那夜贼如何处理的?”他清润的嗓子似也染了夜色,蕴着低沉喑哑的磁性。
“回少主,属下将他们丢进西湖里乘乘风凉了!”渭水马上道,“给他们喂了忘昧,不会记得最近的事了!”
谢长怀眸光不动,只浅浅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渭水一听不能留下看热闹,立时有点忧伤,却不敢抗命,只能拖着步子退出雅阁。
“华山——”
华山赶紧单膝跪地:“属下知错!”
谢长怀望着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去蛛室待两天吧!”
华山闻言顿时一个霹雳砸脑门上,欲哭无泪地想:一盏茶的代价也忒大了点!
不过他也不敢讨价还价,惟有抬手行礼,赶快自发自觉去蛛室报到。
“站住!”不待华山捡步,谢长怀霍地又唤住他。
华山连忙又转回来。
谢长怀目光落在他身体的某一处,眸光若粼,深不可测,只盯得华山心里发毛——
莫非少主嫌蛛室还不够,要让他去尝尝蹲蛇窟的滋味不成?
突然,谢长怀却笑了起来,俊美无双的眉眼霎时若陌上花开,浓春缱绻。边笑着他还边摇摇头,唇角溢满不自知的宠溺。
华山跟粗犷男不由被少主这出人意料的笑意给惹得心头百鸟窜林,群兽走山,皆是一脸不知所措。
须臾,谢长怀对着华山招招手,示意后者到其面前来。
“你把手摊开!”他扬扬面道。
华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老实照做。
粗犷男也探身过来一瞧,很快,他发现华山手上的端倪。
“你被人下了萤粉了!”他抬手一拍华山的肩,粗着嗓子道。
华山此刻也自然看出自己指尖上的异常,不由心惊:“少主,属下并未去其他地方!”他也茫然何时被人下了萤粉。
谢长怀依旧笑着,眉眼都是光,顿了下才道:“喝人一盏茶,总得给你留点纪念对吧?”
华山吃惊不小:“您说这是赵姑娘下的?”他上下翻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看来她早就料到我不会告诉她真实身份了!”
“去吧,蛛室两日也免了吧!”谢长怀扬扬手竟然大发慈悲。
华山愣住,粗犷男却看出了少主目光中的异样,心里莫名起了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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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安:终于落雨,寒气袭人,诸君保暖!
PS:有人好奇隐卫们的名字,不过就是姐姐对着中国地图信手拈来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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