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之人一愣,顿然一致看向那箱笼,心里情不自禁爬出一丝诡异恐怖之感。
赵重幻眉蹙若黛晕,却眸色清明。她将罗裙放在鼻下又嗅了嗅,用细白的指尖抠了抠血迹——
这件罗裙上的血迹虽然早就干透,但明显是新血,并非陈年旧痕。
若不是犬血误染,那这极有可能是人血。
莫非是美人颅女尸的血吗?
可是谁人刻意放一件失踪婢女的衣裙在主人的箱笼内?居然还染满鲜血!目的为何?
恐吓?警告?扰乱视线?引人注意?
赵重幻来回轻捻着自己葱白的指尖,一色沉思。
“尔等不准再以怪力乱神之说妖言惑众,否则本官直接以扰乱之罪带尔等去大理寺的天字号牢房里待几年,我想平章大人不会反对的!”何岩叟厉喝一声。
阿牛倏地闭紧自己一不小心漏出胡言乱语的大嘴巴,一对牛眼骨碌乱闪,紧张得恨不能用绣花针将自己缝起来,再绣个“此人哑巴”的字样以兹诚意。
歌儿与阿陶也噤口不敢再多言。
一时西厢静若孤坟,就差起了一阵西风应个萧瑟的景儿。
“寺卿大人,小人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歌儿姑娘,不知可否?”赵重幻突然行个礼开口道。
何岩叟沉着脸点点头。
“歌儿姑娘,为何你跟阿陶开始都觉得这是曲儿姑娘的衣裳?”她看向歌儿问道。
歌儿道:“回小差爷,因为曲儿与诗儿一样,都喜欢在衣物上绣蔷薇花,也爱用蔷薇花熏香衣物!所以,我们乍一看才觉得是曲儿的!”
一旁的阿陶也频频点头表示同意。
赵重幻颔首,沉吟了下。
之前曲儿在此时她只闻得一缕素心梅的薰香之气,想来这位小娘子最近的爱好有了些许变化。
“这件衣物你说昨晚都还没有出现对吗?”她继续问。
“是的,昨夜衙内出府游耍,我等无事便收拾整理了一下衙内的什物,所以我并未看见此物!”歌儿很是肯定。
“那衙内所得官家赏赐的金蟾你们昨夜可有打开过?”
歌儿摇摇头,秀眉轻拧了下:“这个倒是未曾!那金蟾是前几日衙内方得,他颇觉有趣味,也让我等莫要去碰!衙内就是如此,他有兴致时在意的什物都不许我们随意碰触,待他觉得无趣时,多贵重的东西他也就随手给了人了!”
典型纨绔豪放派习气!
赵重幻想到贾子敬执意要送她大金蟾最后却从精美的匣子内滚出只头颅来的可怕场面,不禁几分唏嘘。
“寺丞大人,你们可在房内见过一只大金蟾?”她忽然想起这茬。
李寺丞摇摇头:“不曾!”
歌儿听闻此言不由有些着急:“那可是衙内最近特别喜爱的一个物什!前日衙内还放了些个明珠瑶佩等等在那金蟾肚内,莫不是有人眼热偷去不曾?”
何岩叟摆摆手,冷冷一笑:“先莫说这丢了什么金蟾,都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将一颗人头放在你们衙内的厢房之内,只说明你们这些奴婢随扈们多么懈怠!”
阿陶、阿牛有些惭愧地彼此相视一眼——被人如此一批评,确实显得他们很无能!
歌儿也摸不着头脑,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揽香楼一直有人守着,我等敢打保票无人敢随意进来!除非是鬼……啊……大人饶命,奴婢说错话了!”她“鬼”字一出立刻吓得赶紧向何岩叟行礼。
何岩叟也不能因为她顺口带出个“鬼”字便真抓了她,大理寺狱也没那么多空房!
莫非还真有鬼怪一说?
何岩叟苦恼地拧了拧他浓黑的粗眉,眉间皱若十月的高阳黄花,揪成一团张牙舞爪的蟹菊。
他们这一行人似也暂时无甚头绪,还扯进一桩更加神秘的失踪案中,一时大理寺的人都有些苦恼。
他先示意歌儿他们先出去,大理寺属员又继续在厢房内搜检。
赵重幻没有与他们凑在一处查验,反倒拨弄着房内三个精美绝伦、大小不一的越瓷薰香炉,左右打量,眼神沉思,不知所想。
谢长怀一直一言不表,袖手旁观,俊美无俦的眉眼间皆是清静淡然,若一侧锦屏上的四季峻青图,完美演绎一位新上任的刑部郎中旁听学习的谦虚温和之形象。
顷刻,之前出去查验头颅与无头女尸是否匹配相合的仵作回来了。
“回禀寺卿大人,那头颅与女尸确实同一人所有,脖颈处用利刃一刀砍下!行凶者力量不小,且对砍割动作非常熟练,下刀不犹豫,所以创口很整齐!”仵作认真道。
“还有,已经请了平章大人府上相关人员确认,那女尸确是平章大人房中十姨娘!”
何岩叟安静听着报告,凝神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先将尸体运出贾府,送回大理寺义房再做详细勘验!贾府今晚举行香会宴,到时人多口杂,可能会破坏现场!尔等要加快速度!”
属员们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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