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立堂内。
何寺卿与贾平章独自在书斋中密谈,廖莹中守在门外。
而翁应龙亲自送陈与权离开,与谢长怀擦肩而过时,陈与权还恭敬地示意了下。
谢长怀勾勾唇,待对方离开,他才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洛河。
洛河微颔下首。
见孙少卿一干人等回来,廖莹中赶紧将他们引到远一些的偏堂,隗槐等人已经被看押在彼处。
孙少卿吩咐去将府上昨夜被抓住问路的婢女寻来,没过多久,女孩儿便被领来。
木鸿声翘着腿坐在一侧,看到婢女进来,斜着眼角睇了眼自己的随扈,而那随扈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见状,木鸿声的唇角不由挑了挑,似胸有成竹。
赵重幻的目光落在婢女身上——
婢女叫春梨,是个身材略微丰腴的女孩儿,柳眉修得甚为精细,一双眼睛圆而亮,看起来颇有几分灵气。
她镇定地跪在上,不慌不忙、仔仔细细将昨夜的情形说了一番。
孙少卿边听边点头,让自己的长随将春梨所言都记录下来。
“春梨,现在若是仿照昨夜情形,让你辨认一下昨夜抓住你问路的盗贼,你可能认出来?”他温和地对婢女道。
春梨迟疑了下,一双圆眼骨碌碌地左右瞟了瞟,继而道:“昨夜那贼人面覆黑巾,不过,奴婢对那人的眉眼还有印象,权且可以试试!”
孙少卿扬扬面,示意随从出去将那几个疑犯都领来,且让他们面上都罩着黑巾,站在外面排成一排,隗槐也被安排在最后,惟一不同就是他斜靠鲁星河坐着。
过了顷刻,随从将春梨带到一干罩黑巾的盗贼疑犯面前,让其辨认。
春梨在一个个疑犯面前细细端详,来来回回,柳眉微蹙,有些踌躇。
而疑犯们也神色惶恐,生怕她指认的是自己。
赵重幻注视着她的举动,星眸若邃夜。
但是春梨并未在他们跟前停留太久,便走了过去,被路过的疑犯们不由都悄悄喘了口气。
待她走到隗槐跟前时,鲁星河正将虚弱的少年扶着,他眼神有些紧张地盯着春梨。
春梨认真瞧了瞧眼前的男子——
对方头部缠了好几圈布帛,面上覆着黑巾,眼睛半阖,全无生气,连眉梢都被缠在布帛内,眼前的情形让她一时有些迟疑。
随之,她回头恭谨道:“此人打扮成这样,奴婢委实一时不敢确认!”
于是,孙少卿扬扬面,随从立刻明白,于是赶紧上来将隗槐缠在头上的布帛小心挪了挪,露出后者的眉毛额头。
顿了片刻,春梨貌似极为郑重地回身面向孙少卿道:“确实很像!但是,如果跟够跟他说几句话,奴婢也许更能肯定!”
但是,隗槐如今尚且混沌,一时还无法亲口回话,自然也无法通过声音辨别。
赵重幻闻言眸色微暗,心道:此女倒是甚为谨慎,她给的答案似是而非,教人无法反驳,但是却已经将贼人的怀疑对象牢牢锁在了隗槐一人身上。
“知府大人,廖先生,木某就说此人便是那盗贼,果然不出意料!”
木鸿声却登时眼神嚣张,一脸得意地笑。
站在一边的廖莹中也恭顺地看着他,附和道:“木先生为了此事真是费尽心力,廖某想知府大人肯定对此事有了英明的判断!”
孙少卿并未立刻回应,他只认真捻着胡须梭巡了一下春梨,又思索地打量了一番瘫靠在鲁星河身侧的隗槐。
默了顷刻,他回头望向廖莹中等人,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既然目前为止人证物证俱在,如此,本府便将此贼人带回府衙再详细审问!”孙少卿道。
“是!还劳烦知府大人!”
廖莹中顺势道,“老相公正与寺卿大人有要事相商,适才吩咐,若是抓到贼人,就任由知府大人发落!”
赵重幻见他们已经一意认定隗槐就是盗贼,不由眉眼一凛。
“知府大人!”她“扑通”跪在地上,“小人尚有疑问!”
“赵重幻,你不要不识好歹!”
廖莹中顿时眉尖一拧,神色严厉。
他沉声呵斥道,“你自己亦是一介囚徒,相公宽宏,欣赏你才识,想让你帮着查勘十姨娘之案才将你带进我平章府!没想你如此僭越无礼!你且起来,此处不是你大放厥词的地方!”
赵重幻却跪着没动,她只是向着孙少卿俯身跪拜,请求一个辩解的机会。
木鸿声冷冷地盯着她,唇角一丝阴笑。
而谢长怀端坐着,神色沉敛,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开口。
孙少卿见此,倒也没有责怪之意,他扬扬手止住廖莹中还欲呵斥的动作,只沉声道:“本府知你与这隗槐有同僚之谊,只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不知你还有疑问?”
“小人就想问问这位鲁小哥儿,他具体是在何时发现受伤的隗槐的?”赵重幻抬起头来不卑不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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