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紫云烟说起炼制“洗灵丹”之事,初闻之下陆谦自是一喜,可转念间却又泛起愁来。
他是自家愁事自家知,即便这姑娘凭借陆丘明的记忆得到丹方之事不虚,可购买草药所需花费和那远在西域天边的地心之火,两样事物对眼下的陆谦而言均是可望而不可及。
“主人可是因囊中一时不得周转而苦恼吗?”正值陆谦犯难之时,紫云烟的妙音却由身侧传来,观她眉眼间的隐隐笑意,显然已知自己心中所想,更妙在此女言语之间极有分寸,言其事而不晦其人。
“你不如直说我穷得连根草都买不起,更何况那地心之火...”一时被洞察心思的陆谦却没有那么拘泥,反而说得坦荡。
谁知云烟姑娘闻言却是噗嗤浅笑、眉间灵光不住闪动道:“主人当真木心木肺木脸孔,云烟在此守着如此天地宝藏森木魂草还能让主人你出去讨饭不成?”她说着,轻抬玉臂指了指草屋门外道:“主人可是忘了此间森木魂之处、其上所种之物此间一天便可比凡间百载;再者,这世上难道还有比万木之灵所化的森木魂火、更适合取药炼丹的火焰吗?主人须知,这丹方之中还需一颗五阶木属性妖丹云烟都已省去,天下哪棵老树魂力所化妖丹怎会有森木魂来得更稳妥?”
一天便是百载,那如果随便买珠仙草在这里种上十天、岂不就成了举世罕见的千年灵草?
饶是陆谦自幼稳重内敛、心如止水,此刻闻言却也是按奈不住心中狂喜,自知遇到了千载机缘的他脸上再没有往日的老成神态,却仿佛与凡尘中捡了一锭金子的十七八岁少年喜悦情景丝毫无差。
他屏气凝神魂力返回自宅,急切间随手拿起那株日间长老送来的十年何首乌便又凝神返回禹灵紫府,可却恍然觉得身上似有何不妥,低头一看更是尴尬至极,连忙再返自宅抓了榻间薄单裹于体外、这才再站于那片绿茵之上,手忙脚乱间直看得云烟姑娘捂着小腹娇笑连连。
一个时辰悄然已过,双叶何首乌似较之前浑圆了些许。
两个时辰飘然而逝,双叶何首乌更似宽大了许多。
三个时辰......
阵阵清幽的药香令得陆谦一时陶醉其中,那株双叶何首乌竟在短短三个时辰里再生一叶,成为了极罕见的三叶灵乌,块头亦长大了数寸有余。
始终好奇的趴在绿地之上观此奇景的陆谦此时才觉得腰酸背痛、偏偏又乐不可支,直叫身侧不得不陪着他一起犯傻趴着的紫云烟哭笑不得,无奈中只好以修习《太平诀》功法为饵,这才止住了地上那位裹着薄单少年的好奇之心。
原来这《太平诀》却不同于此前的《太平清领心法》,此诀共分九层且极难习得,光是功法第一层便至少需要筑基期修为方可修炼,而第二层却要等到金丹期才能窥视一貌而已。
但此功法却要以《太平清领心法》为施法基础,如此说来,《太平清领心法》的修炼倒更似修者内修的根基,而这《太平诀》却是实实在在保命、夺命的招数。
若说这保命夺命的威能,此诀九层全部习得后的模样紫云烟却也不知,她只说那“张角”只习得了此诀三层、便已能在这汉末年间兴起滔天巨浪、力敌诸多元婴老怪而不败,至于第四层如何,她却已再没见过,更何谈第九层。
此言也是非虚,眼下仅仅是此诀第一层,便已深深吸引住了陆谦注意。
《太平诀》第一层名唤“萃灵”,乍看之下却与《太平清领心法》中吸收天下灵气的口诀略有相似,可施展方法却又大不相同,更有卷首寥寥数行字迹,令陆谦皱着眉头反复念了几次却仍是不得要领。
世有万千善恶、人怀鬼魅不端,
皆为百欲因果、常怀除恶扬善;
太平不在强弱、戾气不可存然,
天道只在己心,正魔一念之间。
陆谦心道这开篇之词即教人清心寡欲,却又说扬善除恶,即说天道循环,却怎么又提起了魔道?
但除此开篇之外,修行功法却并不难懂,陆谦也是自此稳下内息,闭目而修。
而再睁眼时、却已是潜修在这禹灵紫府内的近一月之后,其间他终于见识到了此间日月更迭,更知晓了云烟所说日练功法、夜修心法的要义,不仅“萃灵”功法深有体会,而那《太平清领心法》更是帮助陆谦修为更进,短短二十几日间竟似是已堪堪摸至筑基期第七重的模样。
只是这萃灵术的威力却令陆谦暗暗不敢恭维,远攻威力不及火弹术、近防又无丝毫防身之力,更无任何例如踏云诀之类隐匿藏身之效果,令得苦修萃灵术的陆谦对此术频频摇头。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门可有可无的太平诀一层功法,紫云烟却与日不停的催其勤习,更曾言明不可对至亲之人动用此术、比如她紫云烟便是自诩的其中一位,如此一来、更让陆谦对此萃灵之术云里雾里尤甚。
修行期间他仍在心挂胞弟陆逊安危,只是云烟却在一旁始终帮他算着时辰,需知禹灵紫府内一年不过凡间一天,算下来在此地逗留区区个把月份、也仅仅是令陆谦耽搁凡间一个时辰而已,只是他们彼此都忘了一件事:门前草地森木魂中所植的那株三叶灵乌。
森木魂里种植之物可是禹灵紫府一日便可当世间百年药力!
直等陆谦费尽心神根须不差的由土中扒出此物时,这株历经近三千年森木魂资养的三叶灵乌却哪还是原本模样,其身不仅生九叶且翠绿湛青,形态更是已化为两名相拥的老夫妻模样,四肢躯干自不必说、竟连头部的眉眼嘴鼻发丝胡须竟也已孕育成型惟妙惟肖,捧在手中分明便是两个成型的褐色真人相仿。
无可奈何的陆谦心神重返自宅,手捧着九叶灵乌犹如捧着祖先牌位一般谨慎,生怕断了其中根须。
他先是找出一套宽大的精美漆盒,又犹自在衣柜中自行寻得一身黑袍,取出早年间为陆逊遍寻名医时的黑幔斗笠勒于头上,更是花了好些手脚将那株现已是三千年的人形九叶灵乌、小心翼翼的装入漆盒一同塞进腰间已跟随他数年的储物袋之中。
陆谦早已打好主意,日间城内人多眼杂、不如傍晚之时自己再带着这株数千年灵物去坊市间换取草药,总之一切当以小心为上,哪怕白走一遭、也断不可让人知晓了自己身份,毕竟按常理说、眼下的他本应还只有躺在榻上哼哼的份儿,更何况此等宝物一经面世,免不得那些高阶修士心起杀人夺宝之心。
手持云烟给他的那根黑木杖,又将家中仅有的两块低阶灵石揣进储物袋以防不备,黑袍黑笠的陆谦屏息凝神的由后院溜出自宅,这才不顾左右的快步向城东坊市而去。
若说这吴郡坊市的交易规模可是比周边几城均大了许多,这还要归功于原家主陆康数十年来的苦心经营,虽然现在新主换旧人,但若论规模,吴郡的坊市不仅仅在江东之地独占鳌头、即便放眼大汉天下,怕也没有几城能出其右。
这其中缘由其实已是个尽人皆知的秘密,原家主陆康与同是修仙门派的蜀山宗宗主刘璋往来交好,加之这地处灵山峻岭、盛产灵草妖丹的蜀山宗又向来与大汉各大宗门结缘,故此东吴宗也对陆康此举睁一眼闭一眼。
于是采摘于川蜀、滇云之地的山间灵草、异兽妖丹便源源不断的供于吴郡坊中售卖,或炼丹、或炼器,所得收入陆家却是向来分文不留,每月更使专人将所得仙界灵石、凡品金银以及数位凡间佳人送回刘璋手中,以供这位大道无望、只知贪图享乐的蜀山宗元婴宗主享用晚年。
也正是这些外间没有的川滇灵草、妖丹,更引得世间众多修者往南郡慕名而来,其间甚至不乏诸多远道而来的外宗修士,甚至连那与东吴宗隔阂已久的荆州门修者、竟也赫然在列。
陆谦自宅实与此坊市街巷相隔不远,但他却不曾直进此街正门,而是穿街走巷兜了大圈先抵吴郡北门、这才由坊市街最不起眼的偏门而入,踏入此街之前、他更是小心的压了压黑幔斗笠,以防被人识出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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