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谦见这左慈老不正经模样一口一个“小姑奶奶”,心中亦是不适,但终有求于人,便压下心火道:“在下日前横遭大难身受重伤,其后便不得再入禹灵紫府之法,求前辈教我。”
左慈嘿嘿一笑:“这事教是教不来的,因为小老儿也没去过那地方。”
“什么?”陆谦心中一种被戏弄之感油然而生。
“你以为谁都有你这般机缘能见我那姑奶奶?想当年我也只是听家师说起过云烟祖师,知晓其内些许而已。”左慈面目忽然正经起来,尤其在提及“家师”二字时,更是正襟危坐。
“云烟师祖?”
“我师傅是南华仙人,他称呼那姑娘是师尊,我本该称老祖才对,又怕把她叫得老了遭报复,称声师祖有何不可?”这老头宛若孩童般贫嘴道。
他说着,却拉起地上的陆谦,随手推开道宇后门,闪身没入后院。
陆谦心中疑惑重重,眼下亦没个落脚之处,便旋即也跟了上去,却见这后院之中竟别有洞天,鸟语花香中藏着一间木屋,木屋之前亦有十几尺宽池塘,其中各种锦鱼端游自在,尽是美物。
“爷爷,他来了吗?”
一道宛若铜铃般的小女孩嫩嗓翠音由木屋中传来,旋即屋门打开,闪出一个女童。
一身雪白素裙的小家伙看似只有十一二岁模样,圆圆脸蛋儿上满是童真,头顶两个发咎,一双眸子乌黑的尽铺眼底,双眼中竟一丝眼白皆无,唇红齿白间令人怎么看怎的皆是心中喜欢。
只是她行走时却需手杖探路,俨然是个盲童。
“婆婆,你都让爷爷在城门口守了他三日了,他怎可不来?”
那左慈闻言紧走几步,一把牵过女孩手腕,领到陆谦面前。
“你摸摸看,是不是他?”那左慈也不经陆谦之意,将女孩的手竟自抚向陆谦脸颊。
“呀!”一触之下,女童竟是小手微颤,片刻后又撇了手杖,两只嫩手尽皆在陆谦脸上摸索开来。
“你、你已成了大男人,是了,是该如这般模样的年纪了。”那女童自言自语道。
陆谦对这亦正亦邪的老幼二人搞得丈二和尚,一个称对方爷爷,另一个却叫她婆婆,而这女童言语更是古怪至极。
“你我此前相识?”陆谦疑惑道。
那女童小嘴儿微微颤了颤,长叹道:“何止相识!”观其神态,全然不似她这般年纪该有的模样。
那女孩却不再理会陆谦,只对左慈道:“你开始吧。”旋即却自己退至木屋之前。
疑惑间只听左慈老声道:“你试试以周身法力攻我,在下绝不抵抗”
陆谦尚搞不懂这二人到底是何居心,此刻却听他如此一说,摇头道:“在下身虽有伤,但灵力之下你若不抵也会受伤。”
左慈面露赞许之色,旋即便又是那副嬉皮笑脸模样:“倘若你的灵力能触到老夫衣袖,老夫便即刻将此间种种奥秘尽皆告知,附送近百年的修为给你。”
陆谦闻言一怔,心道这人不过与自己相同修为却怎的如此自负,身形后撤一步间凝结丹田处仅能调用的些许灵力便已化为太平诀祭出,此攻势即非灵力亦不迅疾,似仅仅探路之用。
左慈却倚老卖老般翻了翻白眼,凝在原地久久不动,直至那道灵光已然近身只有数寸,他身形却忽然一闪,瞬间消失于陆谦眼前。
不仅如此,刚刚陆谦所祭出的那道缓慢灵力,竟随着左慈的消失而尽皆反扑向陆谦自己,骇得陆谦赶忙闪身而避,心道幸亏刚刚未发全力,否者自己必遭自己灵力反噬。
“啪”的一声,陆谦肩头被人重重一拍,旋即身后却闪出一人,正是嬉皮笑脸的左慈。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是凭的心法超绝。”左慈讶异道。
陆谦摸了摸额头,亦感此人超绝之处,旋即道:“可否令在下再试一次?”
“几次都行!”
话音未落,三道灵力以太平诀祭出,齐齐打向左慈,只是此次却与前番不同,灵力再口诀之下快若闪电疾驰而去,直打左慈袍袖。
老头而哈哈一笑,眨眼间又在陆谦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是这次却是轮到陆谦受苦了。
就在左慈消失的一瞬间,那三道灵力竟似被他人所控模样返身攻向了陆谦自己面门,速度之快饶是陆谦早有准备,却也很难避过。
“噗”的一声,一只皮包骨头的老手横在陆谦面门之上,竟稳稳将那三道灵力接在自己掌心,正是左慈。
陆谦颓然的收了灵力,向左慈拱手道:“前辈功法神乎其技,在下即便痊愈之身亦是不敌。”
此番言语却非恭维,而是句句出自陆谦内心,他自忖即便自己无恙下全力一击,最终落难的很可能还是自己。
心中更是郁闷不已想到:天下之大异人林立,如自己这般又何谈两年后柴桑复仇、吴郡雪耻。
想到这里不免得心头一黯,万念俱灰。
左慈这种却是嘿嘿一笑,拍拍他肩膀:“老夫修为虽然烂得要命,但天底下能伤到老夫的人却是不多。”言罢,自顾自的领着陆谦梳洗清理,更是换了身整洁衣物。
两碗热气腾腾的粟米果腹,陆谦顿时精神一振。
左慈打量着胡须尽去、白发梳理的陆谦犹如脱胎换骨般变了个人,双目亦是闪过数次欣赏之色,点头道:“禹灵一脉师徒传承,除去老朽恩师外,便也只有你身存浩然正气了。”
陆谦有些尴尬:“此言何意?”
左慈呵呵一笑:“恩师南华志在传道而非修道,师兄张角志在社稷权斗而非天途,我那师弟于吉......”
他顿了顿,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想必我那师弟早已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陆谦心中对这亦正亦邪的老头儿始终拿捏不准,此刻闻言更是暗暗戒备。
左慈反而开朗大笑:“于吉心性不稳、贪念频生,陨落只是早晚而已,我们虽是一师同门却无私交,你大可不必对老夫存什么戒心。”
陆谦暗暗松了口气道:“外面那小姑娘是你孙女?”
“她?哦,算是吧,找上老夫时她的确唤老夫爷爷,后来我便叫她婆婆。”左慈面露苦涩,咕咚咚猛灌了两口。
“她说她识得在下,可我却不认得她,到底何人?”陆谦疑惑道。
“何人?你自己造的孽你来问我?”左慈猛地张开双目眼神如电道,旋即却又长叹口气,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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