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蹄嘚嘚,车夫的吆喝和马鞭的脆响撕裂暗夜。
赫顿在马背上挺直躯干,大喊:“伊媞,停下来!听父亲一句话!”
老费看着前方的黑影,愁眉紧锁。他和赫顿连夜狂奔,距离马车越来越近,心底却越来越凉。
“我们可能留不住他们,赫顿……”
“什么?”他的同伴焦躁地回应。
“是冥王车。”
老费声线苍凉,听在自己耳朵里,也是无奈和绝望。
是冥王车,单凭我和赫顿无法对付,何况还有把诺顿宝剑。
勘石者的星尘冰魄和谢格飞家族的诺顿宝剑,还有车王冥王的传奇车驾冰风雷火冥王车,三件冰原神兵在这片雪野上齐聚,是行者之幸,冰原人之幸。
但它们之间的交锋?不,那将是行者和冰原的灾难,也将是勘石者家族无法承受的灾难。
埃尔文,你究竟想往哪里去?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想返回晶霖塔,可赫顿坚信,即便原石在手,你也绝无可能找到那颗真正的钥石。而无论你逃往哪里,离那片黑暗远一些吧,为了伊媞。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从车前转到车厢一侧,窗帷掀开,乘客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
老费和赫顿临近,停缰下马,赫顿想冲上去,被老费的手杖挡住。
“别急,既然已在眼前。”
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在三丈以外站定。大氅厚重扫地,长发在风里飘扬,长剑护柄上镶嵌的晶石映着雪光。
“您好,老费。您好,勘石者赫顿。”
“伊媞呢?”赫顿拨开手杖,向前两步,握住自己的剑柄。
“她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她让我向您致歉。她会回来,回家,回到您的身边。但眼下请放过我们。”
诺顿剑手埃尔文低声说着,屈膝半跪。
“这是她的话,也是我的。我们的话就是我们的誓言。”
赫顿重重地哼了一声,扶剑的臂膀微微颤抖,老费按住了他的肩膀。
“她怎么了?我要见她!”
“她在车里……”
“父亲……原谅女儿吧……”前面传来气息微弱的呼唤,“我们的话就是我们的誓言……”
赫顿身躯一震,几乎哽咽,“伊媞……”
老费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一个父亲所受的煎熬。
可我们留不住她们了,赫顿,她不会离开埃尔文。老费的心如坠冰窟,“赫顿,静下心来,听。”
四周风声不止,但隐约能听见马车那边传来的婴儿咿呀的哭声。
当哭声越来越响,女人安抚孩子的话语和歌声接着传来,歌声越来越柔和。
赫顿僵在了当场。
埃尔文垂着头起身,缓缓后退。
老费重重咳了一声,说:“埃尔文,你突破秩序,做了晶霖塔人和行者都不该做的事,已让诺顿蒙羞。合议庭已经裁定弋龚有罪,冰风卫正全境通缉你们夫妇……库武顿放不过你,你们逃不掉。现在,你……你更应该考虑一下伊媞米兰达和她的孩子。”
“也是我的孩子。”埃尔文停下脚步,大氅在抖,但口气依然坚毅决绝,缓缓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伊媞也知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弋龚已被处决。”
埃尔文仰天长叹,“我知道,可我做不了什么……我对不起他,对不起您,对不起勘石者,和所有的湖心岛人。”
他沉默了短暂一刻,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未作犹豫,抛了过来。
“把它交给库武顿和他的合议庭,在你觉得适合的时候。这样你们都会明白,我不是冰原的敌人,也不是晶霖塔的敌人。永远不是!”
老费指尖微颤,打开那个古朴的盒子,不是晶石,是一摞图纸——冥王车。
是,就此而言,埃尔文就绝无可能被视为冰原和晶霖塔的敌人,但……
马车起步,赫顿如梦初醒,他挣开老费的手,回身上马,缓缓地跟上去。
天地之间,冷酷的雪原上只有这一行车马,它们在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黑线。
天空的阴霾厚重,森林郁郁不动。
马车越奔越快,赫顿的气息也越来越急促。
老费慢了半个马头,看着赫顿颤抖的胡须,心底无言,只能跟一步算一步了。
当前方黑压压的森林挡住了雪野,赫顿大喊:“别去那儿!”
老费举起手杖,袍袖落过肘弯,臂环上的晶石映亮了鹿角文,放射出扇面强光。
光越过马车,照亮那片黑影,大树似已苏醒,树梢紧抵云霭。
马车没有减速,它在机械错位的咔嚓声中变体。
老费猛地跃马,拦在了赫顿的马前,两匹马一起扬蹄长嘶。
那片密林似在呼应,暗影狰狞蠢动。
马车厢体分离,厢底伸展出新的车轮,一驾马车变成两驾,一左一右,分别沿着森林的边缘飞奔。
两驾车各有一名车夫,一个长发飘飘,是埃尔文;另一个中等身材,毡帽短袍,精干利落。
伊媞在哪一驾车上?
孩子的哭声向左,赫顿提缰纵马,可刚刚跟了十丈距离,身后也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赫顿大喝一声,急勒缰绳,跟在后面的黑马几乎撞了上去。
两匹马和两个老人在黑暗和白雪之间转了几个圈,茫然无措。
孩子的哭声和车轮声在两个方向渐行渐远,横出的树杈如暗影呲着獠牙,马车的影子渐渐模糊。
赫顿狂吼:“分头追!”一提缰绳,红马却蹬蹬倒退,他哇地吐了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老费急忙下马把他扶下来。
红马几个踉跄,一声哀鸣,缓缓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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