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荣光不容逼视。
她的白色长袍从脖子到脚腕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容貌端庄俏丽。
她身后跟着一个蜡黄肤色的女随从,尽管做了精巧的掩饰,骊珠仍能一眼看出她有一条机械手臂——那只手套只有四根手指。
“您是谁?我……不是栖木者家的人。”
女士微笑,语气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我叫骊珠。我是这个镇子上的人。”
女士微笑着摇头,“可你不是木匠,也不是行者,但你有一颗会发光的晶石。”
骊珠懵了。
女士向前半步,依然那副柔和的神情,温婉的语气,“不介意的话,让我看看好吗?”
女士打量他的手,骊珠不自觉地把手背到了背后。
“哦,别害怕,我只是好奇。我本以为那是握拳者的尖峰之光,后来想想却不像呢。我在小香巴拉还没有见过刚才那种光芒。”
抠着树皮,心底突生警觉,那枚戒指!
他吞吞吐吐地问:“你见过握拳者的戒指?”
女士脸色一沉,但仍然保持着微笑,问:“能告诉我你的晶石是从哪儿得来的吗?”
“刚才你在那边?”他的身子向后缩,脚步向后挪,眼里满是质疑。“我没有什么晶石。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女士的脸色渐变,那副温婉的表面袭来了寒流,直至冷若冰霜。她没再说什么,倏地近身,两手分别抓住骊珠的两个肩膀。
骊珠感觉自己的骨头被束在了铁箍里,他本能地反抗,扭来扭去无济于事。
女士的双手顺着他的胳膊一直捋下来,拉出他的双手,那里空空如也。女士冷冷地笑了笑,一只手向他胸前抓来。
骊珠奋尽全力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街道的方向传来根特的声音,“骊珠!”还有老费“哦”的一声,另一种光芒照了过来。
骊珠几乎崩溃的自尊瞬间找到了依托,他大叫一声,抬腿朝女士踢过去。
女士倏地退回,蹙眉,眼神如电,低声骂了一句:“你作死!”
骊珠掉头就跑。
根特的肩头都是血,一把拦住他,朝他身后喝问:“谁?”
老费看似漫不经心,顿顿手杖对骊珠说:“哦,你的嗓门还不小。”
那副温婉的笑容从暗影里走出来,光线明亮,骊珠看得见女人领结上的双翼标志。
她才是栖木者家的人。
根特微微躬身,“原来是长老家族的人,谢谢刚才施以援手。”
女士没回应,也不反驳,点点头,微笑着说:“这位长者是晶霖塔来人吧。栖木者忝为地主,却没尽好地主的责任,还请见谅。”
老费还礼,“诺斯维尔一向还好?”
“劳您挂念,长老正在河曲巡视。他无暇分身,让我来这里,看看能不能帮得上一些小忙。”
骊珠已经醒过神来,他心底诧异,但没敢说破。望月流星也是个秘密。
根特低声问他:“你刚才怎么回事?”
骊珠没回答。怎么回事?栖木者家的人不应该那样……
女士接口说:“这孩子怕是被吓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我看着旸谷人逃出了镇子。现在,最好有个地方坐一下,我可是赶了一天的路。”
酒肆里,瑟尔手法娴熟地给根特和商贩清理、包扎,骑士诺伊打着下手,双眉紧锁。老费看着骊珠,骊珠一直偷偷地盯着栖木者家的女士。
女士在几张油腻的桌子之间选了选,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的女仆从门外搬进来行李。
骊珠没出去帮忙。
瑟尔恐怕也没在香椽招待过这样的客人。他忙活完了,擦了擦手,欠身问候,言辞谨慎:“您好,尊贵的女士,欢迎您来到胖子瑟尔的香椽酒肆,在这个……”
“两个房间。我们自备食物。”
女士的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
骊珠取了钥匙,站在那里没动,瑟尔想必以为他不知道怎么应对副体人。
“很简单,小子,”瑟尔低声说,“说人话就行。”
瑟尔把钥匙接过去,递给女仆,“二层楼梯向左的两间房。”
女士向仆从低语,然后静默,看向窗外。
女仆咚咚咚地上楼,动作拘谨,神色呆板——或者说,那张脸上只有纹络,没有表情。
瑟尔回到座位,背对女士的时候,神色就绽放开来,几句话过后,骊珠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
是老费,说不定是昔蜓的功劳,他听到了或者看见了训练场地那边的光,当他赶过去,根特他们正朝骊珠的方向走向街道。
那两个生客是一路的,佩剑骑士诺伊和验货的商贩陆寒。他们也是明天同行的旅伴,在匠坊忙完公事,又到镇卫那里换了行牒,镇卫安排他们在训练场那里凑合一宿。
年轻的骑士走到窗边的女士那里,欠身行了问候礼,低声说些什么。
女士微微颔首致意。
根特肩头的伤不重,他一直没怎么说话,把那杯酒喝得见底,简短说了一下第二天的行程就匆匆告辞。
骑士礼貌地和在座的打了招呼,跟了出去。
商贩陆寒却留在了大厅,他腿上和左肋分别中了招,但那不足以让他离开吧台,显然是为了酒。他背对着其他人,蓬松的行李卷堆在脚底下。
瑟尔和他随口闲扯了几句。
陆寒的眉眼与赵骥仿佛,应该是个谷地人。
说实话,他不像个商贩,皮袍油腻、毡帽松垮,一把环首刀,刀鞘的漆皮斑驳,鞘口上的油泥让骊珠怀疑他刚才是否拔出过那把刀。他的神色一时懒散,一时紧张拘束。不过这人爱酒,三杯翠涛下肚,神色间就只剩下前者了。
等他开始抽烟,还大声地砸吧嘴,窗边的女士就起身上楼了。女仆已经替她收拾好了房间,她坐在那儿只是在等这个。
骊珠盯着她,她却好像忽视了骊珠的存在。这样的女士不乐于与这班人为伍,但她却想对一个孩子拥有的东西下手!也许,就因为那个埃尔文。那几个旸谷人和根特之间的对话说明那些人是冲着“冰原人”根特去的,也与那个埃尔文有关。
长老家族的人竟和那几个旸谷人没什么区别。
心底的鼓声已经平息,但那里泛起的寒凉却越来越浓。
(https://www.yqwxw.cc/html/131/131817/490183740.html)
www.yqwxw.cc。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