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瞻接着说:“眼下九宗离散,后人心怀鬼胎,不日在柳坞有一次集会,各家的所谓使命宿主和备选的神兵利器会在集会上一较长短,之后就是寻方探宝、毁方取宝!一旦玄机方在他们手里被毁,在云顶旸谷被毁,大陆将失去和所有大陆的联系,块垒孤悬,魂魄离散,这是不是事关旸谷生灵?”
苏燕沉默。
苏瞻接着说:“顾不得那么多了,硬闯也要闯,把这些人引到别处去。”
“可是虞公子……”
“库武顿的人不会把他怎么样,”苏瞻哼了一声,“我们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是不是旸谷人还在另说呢。”
“你……”
“这份儿上还顾得照顾他?拿主意吧,我们冒个险让卜声儿挡一挡,玉石俱焚就玉石俱焚,我们把行者带到旸谷去,从那里再把他送回小香巴拉。没别的法子。”
“我们是要回旸谷去,五姐说唐城已经待不下去,旸谷那边的事更加重要。是指这个?”
“行者联盟在九宗里有眼线,我们也有,虽然没人知道玄机方到底在哪儿,但小香巴拉已经发现了金绿石,选了他们的使命宿主,他们的计划是用金绿石打消旸谷人的狂妄念头,保住玄机方,保住打破绝地天通的机会,那是整个Zera的生机。哦,还有,传说铁骆驼也知道毁方取宝决不可行,他通过双河后人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联盟,我想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就是小香巴拉。麦鸠利的死说不定也与此有关呢。”
苏燕沉默了一会儿,“我们管不了这些大事。得裴侯定断,至少五姐……”
“他们已经定了要回旸谷,但他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吗?你知道唐城里正在发生什么吗?”苏瞻几乎要急哭了,“我越想越不对劲儿,我们得自己拿主意!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去拼。”
“什么我管不管的,我的好妹妹。你不会是对那个行者动了心吧。”
“你还开得出这种玩笑!真是!”
“好好,你的金鞭该改改名字了。”
“什么?唉,你还在气我!”
“容我想一下。我们和虞公子一起过来,不能没有交代,再说,你说的事太大,我们确实担当不起。”
“你……”
“不!”苏燕斩钉截铁,“你容我想一下。”
浮城背靠一面黑漆漆的断崖,身在高处视野宽广,秦童朝四周看了看,可以看到的几个方向都是白雪茫茫,左前方远处的松林蔓延成海,边缘隐入冰雾,其上寥廓天穹,极光若隐若现。天色暗下来了。
如果城下这些戍卫刚才能一击得手,应该占了主楼,整备弓弩,两个从浮舱里冲出的剑手不会增添任何麻烦。
就算现在,那个弗德爵士似乎也并无攻击的打算,弓箭手只是松松垮垮地摆个样子。但冰风卫……秦童已经见过他们的冷酷手段,科里将军不会和任何形式的对手谈判,他的手下也不会。
那堆士兵没有不耐烦,但显然已经商议好了行动的计划,一队冰风卫奔向城墙拐角的另一边,消失在视线之外。
卜声儿藏在墙垛子后面往下探看,随从和工匠们从船楼甲板下搬上来几个箱子,四处放好。
这些人如何抵得过装备精良的武士,眼前一场杀戮难免。那些记忆里的场面浮上心头,秦童的心跳提了速,握紧了拳头,感受小臂上紧束的力道,伴随着茫然的叹息。
这是真实的世界,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厮杀和劫掠的理由,到处都在向往所谓的清平祥和,之所以向往,是因为没有那样的世界。
舱里苏瞻说的是麦鸠利的护卫,金刚多吉,他来之前在虞公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在回雁楼和冰宫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和珀迟曼、麦鸠利、埃尔文和勘石者赫顿这些名字在一起。
遗孀,双河后人,这两个丫头没有说错一句。
但小香巴拉的行者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云顶旸谷的故事?
麦鸠利应该和埃尔文见过面,也见过那块石头,他把信交给了裴简之,无非也是要婉转交给库武顿;他俩消失在湖心岛的边缘,麦鸠利被巡卫发现时已经只剩下空空的躯壳,护卫失踪;而山谷里的另一场杀戮又带回一具尸体,是杰.赫顿,老费的朋友,也是库武顿的朋友;种种迹象显示多吉就在那儿,他和两个重要人物的死亡都脱不了干系;无论确切发生了什么,多吉都要把从冰原得到的东西或者信息带回去,那与埃尔文有关,与金绿石和玄机方有关。
多吉是被夜霊所伤,难道库武顿、松针人和来自血楣异域的食腐者结成了一个阵线?
当他们面对共同关心的“宝藏”,并非不可能。
裴简之没有撒谎,他还暗地里救了多吉,而这个消息居然对自己瞒得挺紧。他没做错什么,商贾必定付出了可以衡量的代价,与之对价的收获是什么?
无论如何,不能让多吉落在冰风卫的手里,如果他们是为多吉而来,苏十三和苏十九尚且知道不能置身事外,何况晶霖塔人!
苏燕拉着不情愿的苏瞻走出浮舱,朝着秦童纳头就是一拜。秦童正在思量如何应对,连忙还礼。
苏燕慢悠悠地说:“十三与公子相识不过一日,公子可知我送那锦囊的意图?”
“哦。并未想过。”秦童诧异,怎么扯到这些小玩意儿上去了?
“公子不妨打开一瞧。我原本以为公子会闲暇把玩,或会很快发现其中的信息。”
秦童从怀里掏出锦囊,暗香盈袖。
苏瞻重重地咳了一声,苏燕攥紧了她的手。
锦囊里有一张笔画娟秀的图,一头单峰骆驼,一排青竹。
这时候实在不应该是打哑谜或者商议什么对策的时候。
冰风卫发动了攻击。弓箭手也不再懈怠,鼓噪声里,卜声儿大声叫骂着给随从和工匠们鼓劲儿。
他们犯了邪劲一样地一起吆喝着,仿佛那种吆喝可以喝退恐惧。家庭呢?生命呢?你们能在这么一个规模还不如回雁楼的城墙顶上抗得住冰原的精兵?
苏燕依旧不急不缓地说,“十三猜测公子所图,所以灵机暗藏,窃以柔弱,尚能助君子一臂之力。眼下与此关联,有一桩更大的麻烦,需得公子信得过我姐妹,随我们一同闯一闯。”
秦童收起锦囊,他的默许鼓励了她。苏燕接着以坚定的语气说:“我们得去帮助一位行者。他受了重伤,是夜霊的创伤,那些东西还在找他,而库武顿也正欲得之而后快。我不知道能否信得过你,但我们需要你,那个行者有一块晶石,它的记忆能把他送回小香巴拉,也能帮我们找到离开险境的通道。”
“你们不也有晶石?”
“可我们不会用,”苏瞻在一旁急切插言,“都是回雁楼从天南地北搜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行者晶石,就算是,我们也没能力用。我这块是十二龙观的石头,她那块根本就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你要是真的和十三说的那样有本事,就用我这块带我们到旸谷去,那里就在旧长安。你要是想找铁骆驼,南山的隐士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十九!”
“怕什么?这状况还容得你慢条斯理地解释!他不就是要找铁骆驼吗?”
秦童笑起来,“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我自己却倒不知道。”
“你还笑?还装?裴侯没什么事瞒过我们,我也知道那封信,自然知道它就在你怀里,既然你上这个心,怎么能放过铁骆驼这条线索?老实告诉你,省得你走弯路,姐妹们就知道他在哪儿!你帮我们的忙,我们就帮你的忙!”
苏燕大声呵斥:“住口!”
不用她喝止,她的话音未落,喊杀声已经上了城头。几处垛口的工匠用他们手里的鱼枪和工具刀朝手指和头盔砍去,一个瘦子被攻城的弩箭射穿了喉咙。卜声儿大喊:“雷火!”轰隆声响,淡蓝色的火焰在主楼之上冲天而起,接着就是浓浓的黑烟。惨呼声此起彼伏,一个戴着耳帽的工匠扔出火球之前被投枪击中,枪尖穿胸而出,火球在甲板上滚动。
“还等什么!”苏瞻的鞭子卷起火球,一道戴着焰尾的蓝光朝着渡河的小艇飞了过去。
秦童视线所及,左右远方的雪野上都有蓝火和黑烟升起,黑影和喊杀声呼应而来。他想起在水底看到的光点。这里不是唯一的浮城,只是唯一显露在外的明靶。裴简之早有防备。
冰宫巡卫的咒骂和冲上城楼的冰风卫的弓弩声犹在耳边,苏十三和苏十重九左一右架着他的胳膊,三人已从城墙上跃下,顺着雪堆滚下来,落入一条深深的雪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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